黑發男人露出了陷入深思的神情。
在哥譚，身為恐怖化身的蝙蝠俠名字能止小兒夜啼，蝙蝠鬥篷下的怪物是不能直呼其名的都市傳說，神秘又匪夷所思。
沒人會認為這只恐怖的蝙蝠怪物就是布魯斯韋恩，當然世界上也沒有人想做蝙蝠俠的女兒，因為這意味着無盡的恐怖。
她就站在蝙蝠洞裏，而蝙蝠俠的制服只脫了一半，披風就搭在椅背上，如此明顯的信息，甚至不用親眼所見，只要稍微了解蝙蝠俠的傳言，就能認出他的身份。
顯而易見，這只“看似柔弱無辜”的小鹿其實對哥譚和蝙蝠俠的信息一無所知。
在黑發男人寒潭一樣冰冷和幽深的眼神中，貧窮的小鹿仿佛誤解了什麽，又把金子向他推了推，忐忑的道：“夠了嗎？”
一錠金子其實并不算多，蚩靈師兄喂給阮阮的糖葫蘆都要五金一只，除了自帶貧窮buff的丐幫和需要養馬的天策，大概其他門派的人都不會把這點金看在眼裏。
嗯……蒼雲不算在內，打仗總是很費錢的，擅長征戰沙場的門派多半都不富裕，更何況是苦守雁門關多年的玄甲蒼雲軍。
可阮阮是一棵有理想的小盆栽，她要養許多小鹿，跟其他的蘿莉們不一樣呀。
萬花谷中有很多鹿，裴師兄說她也是一只小鹿，所以小花蘿從小就喜歡鹿，那樣多的小鹿，阮阮每一只都想兼顧，不知道要掏出去多少銀子，所以日子一直都過得緊巴巴的，不像小叽蘿一樣肆意潇灑。
一錠金子就是五分之一根糖葫蘆……
小花蘿摸了摸一口袋的藥草，她身上沒有更多金了，如果還不夠用，就只能用奇花異草來做抵押，雖然有點心疼，但如果能借此回到大唐，這些就都是值得的。
布魯斯一言不發的取過那錠金子，在确認過它的成色和分量之後，蝙蝠俠不動聲色的用指腹輕輕撫過金錠底部的落款。
——“國運永昌，大唐天寶年造”
在分辨出這幾個字之後，布魯斯神色一點沒變，動作卻有一瞬間的停頓，很快就将它和小花蘿下意識給出金錠的行為聯想起來，沉聲道：“我的條件不是這個。”
“你不要金子，還要什麽？煙花？”
阮阮看着神色不明的黑發男人，猶豫了一下：“我走的匆忙，沒帶多少盤纏，身上這些都給你了，最多不收你的藥材錢。”
小花蘿倒是沒有覺得對方在獅子大開口，畢竟隐元會的情報一向千金起步，她還不了解這個世界，但想來也不差多少。
好在她先前以太素九針為對方解毒，人命說來總是無價，應該能抵不少銀兩。
阮阮翻了翻梨絨落絹包，取出先前用來描摹美人圖的紙筆遞給了小胖松鼠：“雲蘿，你先給他開個方子，我們等價交換。”
小胖松鼠抱着毛筆，不可置信的看着讓松鼠寫字的主人，費勁兒的在宣紙上畫了一堆草葉子，最後氣呼呼的丢開了筆，取下背在身後的小藥簍，一頭紮了進去。
阮阮挪到黑發男人身邊，悄悄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指頭，把金錠勾了回來，揣回小兜兜，底氣不足的問：“你想要什麽？”
布魯斯盯着小姑娘玫瑰花瓣兒一樣柔軟的唇，在她開口詢問的同時，蝙蝠俠也在心中默數道：一、二、三、四、五……
蝙蝠俠的腦海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不确定這是穿梭時空帶來的副作用，還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魔法，或者變種人的天賦。
他耳中聽到的是無比純正美式英語，可看到的唇語卻是中文——你想要什麽。
在小花蘿示弱的、帶着水色的祈求目光中，蝙蝠俠冷靜的提出了他的要求：“就像你說的，等價交換，我需要你的來歷。”
阮阮猶豫了一下：“你看着我的衣裳，都認不出我是萬花谷的弟子，顯然你我二人的認知并不相通，若是再同你解釋何為萬花谷，何為奇遇，恐怕一夜都過去了。”
書中有“南柯一夢”的傳聞，再加上流傳中的奇遇“陰陽兩界”，阮阮自然也将裴師兄所說的“真實”看做奇遇的一種，只要通過考驗就能返回大唐，并且突破自我。
“這一點，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黑發男人的神色平靜的可怕，但是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神色不明的加重了語氣，道：“如果你的情報令人滿意，我會把蝙蝠俠親自交給你，讓你們父女重逢。”
阮阮委屈的鼓了鼓臉頰，知道自己推不過去這件事：“好吧，你要說到做到。”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發現這位冷酷的俠士對蘿莉完全沒有優待了。
如果是在大唐，只要不是心懷歹意的惡人，看着她這樣可愛的小（棒）花（ding）蘿（nai），哪怕高冷如道長，都會停下來摸一摸她的頭，喂一根糖葫蘆。
可這位冷酷的俠士，哪怕是最催淚的戲折子也不能讓他心軟的放寬條件，難道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麽鐵石心腸的好人嗎？
阮阮想了想，反倒是很多反派都是這種設定，冰山或者病嬌，出身高貴，身世催淚，九到十分的臉，美強慘集于一身。
好在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金燦燦，也不像令狐傷或者阿薩辛那樣渾身都是寶石。
坐在黑色皮椅中的美強慘一點都看不出剛剛身中劇毒、氣血衰敗的模樣了，他的視線落在正翹着大尾巴從藥簍裏翻藥材的雲蘿身上，神色難得的柔和了一點，但還是氣勢十足的示意道：“可以開始了。”
阮阮抿了下唇，回想起裴師兄“除了蝙蝠俠誰都不能相信”的叮囑，小心的模糊掉有關于大唐和時空穿梭部分的關鍵信息。
“萬花谷坐落在群山之內，在懸崖絕壁環圍之中，門下弟子很少出來走動，你們又沒修習武學，沒聽說過是很正常的事。”
小花蘿放柔了語調，軟綿綿的道：“為你解毒的太素九針就是萬花武學，至于什麽是奇遇……有些修為足夠卻不得寸進的俠士會觸發奇遇，用以突破自我，奇遇觸發之時突然轉換地理位置是常有的事，你可能不太理解這種事，但這是真實存在的。”
布魯斯簡潔的概括了一下，确認奇遇有可能是某種魔法，畢竟魔法傳承的時間相當悠久，而眼前的蘿莉年紀還小，還不能理解魔法的原理，只能用武學來解釋。
他繼續詢問：“這是你觸發的奇遇？”
“我的确遇到了瓶頸，但這可不能算是奇遇，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待在萬花谷。”
阮阮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對不起呀，來歷部分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然後小聲圓謊：“可是來都來了，我必須找到蝙蝠俠，他是我父親，在這個世界，我只相信他。”
阮阮一點都不怕會被拆穿，她一聽這位俠士是以“蝙蝠”作為稱號，就知道他必然是一位神秘的獨行俠，也就是說，除了蝙蝠俠本人，沒人知道他是否真的有個遺落在外的女兒，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一樣。
而蝙蝠俠本人艱難的保持着沉默。
他發現阿爾弗雷德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經充滿了欣慰，這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說真的，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蝙蝠俠本人，這套說辭簡直沒有任何問題。
在阿爾弗雷德說些什麽之前，布魯斯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在阮阮“怎麽肥四”的疑惑目光中，他狀似不經意的，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的确十分匪夷所思……對了，現在在位的是則天女皇的孫子吧？”
“——咦？原來我沒有離開大唐嗎？”
小花蘿眼前一亮，感覺世界都美好起來：“怪不得你的大唐官話說的這樣好。”
阮阮歪了歪頭，看他輪廓深邃、高鼻深目，心裏有些奇怪：難道這裏是西域地界，所以她才不認識這些奇怪的陳設嗎？
安史之亂後，萬花閉谷隐居，如果不是明教的喵哥哥，其他西域人認不出她的衣裳也就不奇怪了，難道她根本沒有離開大唐，是裴師兄的話讓她先入為主了嗎？
布魯斯發出了一聲悠長的、無奈的嘆息，他的語氣溫和，帶着些微不可察的憐憫和不忍，打破了小花蘿的喜悅，道：“現在距離大唐天寶年間至少過去了一千年。”
他現在徹底确定小花蘿的來歷了，只是有一點，一個來自大唐的小姑娘，為什麽會對蝙蝠俠如此執着，是誰的命令嗎？
而第一次被人如此套路的阮阮徹底呆住了。
小姑娘茫然的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有點不能接受：“你、你是怎麽發現的呀……”
黑發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腳下黑漆漆的影子在冰冷的燈光下緩緩拉長，頭頂好像還伸出了一對長長的蝙蝠耳朵。
他微微側頭，一半英俊的面孔隐沒在黑暗之中，那雙鋒銳的鋼藍色眼眸鎖定了有些無措的阮阮，聲音嘶啞、一字一頓的道：“Because，I’m batman.”
阮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