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可夢]親愛的大吾第 19 章 :歷史記錄

小溪從沙發上彈起,環顧四周。客廳裏一團亂,椅子和地毯上長滿了衣服,文件被摞在茶幾上,搖搖欲墜。從蒂姆搬來的第一天起,她便反複強調“把這裏當成是自己家”。雖然兩人認識不過兩周,卻憑空生出許多默契:一個人從電腦桌上朝下堆,一個人從地板往上堆,洋洋灑灑,雜物在電視櫃前彙合。

有研究稱,混亂的工作環境會增加人的創造力。當下,小溪不想深究這一理論是否正确;她只想在一小時內把這間亂騰騰的屋子清理一新,給大吾留下好印象。

然而此刻的她很難勝任這一工作。她剛一彎腰,就感到胸悶異常,支氣管像是被一團東西牢牢堵住,肺葉仿佛要炸開。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智揮猩端着一壺姜茶走來。它看了看房間,又看了看舉着文件不知從何下手的小溪,把茶壺往茶幾上一擱,了然地揮揮扇子。

“智老師,太謝謝你了。”小溪猛灌姜水,水的溫度剛剛好。從起床到現在她一口水都沒喝,嗓子要裂開了。

“大吾先生一小時後要來,這裏就交給你了。請務必讓他覺得我是個有收拾的人。”嗓子得到滋潤,小溪蹦出一長句話。“蒂姆的衣服就藏起來吧,別讓他誤會我有對象。”她攥緊智揮猩的手掌,上下搖動,“拜托了。”

智揮猩點頭,一揮扇子,所有髒衣服都升到半空;它再抖扇子,衣服朝地下室飛去,目的地是地下室的髒衣籃。智揮猩從儲物間取來吸塵器,插上電源,目送小溪離開。

小溪磕磕絆絆地沖向浴室。她還沒來得及洗漱。她接了杯水,左手握牙刷,右手擠牙膏;她右手沒接穩,牙膏掉進水池。她閉上眼睛,穩穩心神。這一次終于成功了,牙膏穩穩落在牙刷上。她漱了漱嘴,擡起頭,正要把牙刷放進嘴裏,卻陡然對上鏡子中的自己,驀地愣住。

鏡子中的姑娘臉色慘白,憔悴不堪,嘴角的皮膚因幹裂起皮。在浴室昏黃的燈光下,她活像一只水鬼,連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過,面無人色也好,衰弱無力也罷,這些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畢竟,待她恢複健康,她的臉頰又會像從前那樣盈滿光澤。真正讓她在意的是眼角的魚尾紋和從鼻翼兩側,如波紋一般蕩開的,兩條細長的法令紋。

目前,它們看起來純良無害,僅僅是皮膚上無用的點綴,只在必要的時候向外界宣示主人的年齡與經歷。但是,未來的某一天,它們會像蛛網一樣散開,在皮膚表面織出一張縱橫交錯、密不透風的網。網絡如同瘟疫,将感染她全身;就好像遭到鋼/珠射擊的強化玻璃,從幾毫米的小/洞發展至完全碎裂,只需要一瞬間。

她終将變成夢中的那副樣子。

她刷牙洗臉,回到卧室,拿起梳妝臺上的眼霜和面霜,刷牆似的塗了厚厚的一層。她打開梳妝臺的抽屜,從裏面找出一瓶用了過半的粉底,一塊珊瑚色腮紅和一只豆沙色口紅。她旋開粉底蓋子,往化妝刷上擠了一大團,正欲上臉,卻遲疑了。

這只是自欺欺人罷了,小溪嘆息。她能遮掩臉上的皺紋,卻不能遮掩她會逐漸衰老的事實。她的器官會衰退,細胞數量會減少,她會彎不下腰,會牙齒脫落,耳朵也不在靈敏。最後,她會步入死亡。

小溪慨嘆,把化妝刷扔到一旁,抓起木梳,梳理長發。大江,扶桑和茲伏奇社長都說她漂亮,可是漂亮的臉蛋又有什麽用呢?從古至今,美女不知凡幾,現在不都躺在地裏任那黃泥銷骨。她把頭發紮起來,脖子晾在空氣中,她打了個哆嗦,于是又解開發帶将頭發披散開來。

唯一的慰藉是,小溪心想,在衰老和死亡這條路上,我不是孤身一人。她承認,自己在很多事上都是孤獨的,就像周期蟬,一生中絕大多數時間都獨自度過。但唯獨在死亡這件事上,她獲得了諸多陪伴:前有億萬先輩,旁有不計其數的同齡人,還有不可勝數的晚輩在步她的後塵。

不過,寶可夢世界中或許存在讓人永生的力量。她想起了游戲X/Y中的最終兵器,AZ和他的花葉蒂憑此力量獲得了永生。要是可以,我願意獲得永生嗎?小溪脫/下睡衣,換上件格子襯衫。這件事耗費了她剩餘的力氣;扣好扣子,她累倒在床上。恍恍惚惚間,她想,如果能永生,那大吾先生也一定要和她一起永生,還有寶可夢們和家人們,否則,永生也只是漫長的折磨。

半夢半醒間,她聽見門鈴聲。她皺了皺眉,把頭埋進臂膀中。幾秒後,門鈴再度響起,這一次與剛才相比仿佛急促了些。小溪煩躁,伸手在枕頭底下摸索耳塞。卒然,她意識到了什麽,動作一僵。

她演示了什麽叫做“垂死病中驚坐起”。她果斷翻身下床,套上一件V領套頭衫,穿上牛仔褲,也不管頭暈不暈了,火速狂奔下樓。智揮猩和瑪夏多聚集到門口,看見小溪下樓來,立刻朝兩邊散開。

小溪剛跑到門前,門鈴聲再度響起。她來不及喘口氣,拉開大門。此刻陽光正盛,小溪被迎面襲來的日光照得暈頭轉向,本來就昏沉的大腦更加昏沉,因此站立不穩,朝門外栽去。

大吾西裝筆挺,正襟安立于門前,手中拎着個紙袋子。見小溪倒下,他立刻伸手去扶。

“小溪小姐,您還好嗎?”他的手搭在小溪手腕上,“您發燒了,有量體溫嗎?需要我送您去醫院嗎?”

“不用,謝謝您。”小溪搖頭,扶門站好,“沒有大礙。吃點藥就能好。實在是麻煩您了。請進來坐一下吧。”

她把門拉開了些,做出邀請的姿勢。門後,看熱鬧的寶可夢們一哄而散。門廊被智揮猩收拾得十分幹淨,地板像是打了蠟一樣,泛着柔光。門後地毯右側,十幾雙鞋被碼放得整整齊齊,有她的,也有蒂姆的。

小溪:“……”

“蒂姆最近寄宿在我家,方便查案。”小溪挪動身子,擋住蒂姆的皮鞋,“我們是單純的室友關系。”她解釋道。

大吾笑了。那一剎那,小溪覺得,這個早晨總算完整了。縱使太陽升得再高,縱使鳥兒鳴叫得再歡暢,那都不足以構建起一個完整的早晨。直到這一刻,她看見大吾的笑,她嗅到她靈魂深處的悸動,像是往早餐中加入點睛的調味料,她的早晨終于完整了。

“我就是一個沒有對象的野指針。”小溪補充,避免大吾誤會。說完之後,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程序員梗,大吾不一定清楚她想表達的意思。倘若大吾清楚,小溪暗道糟糕,那她所暗示的,恐怕已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大吾并沒有立即回話,他的嘴角以更大的幅度向兩邊咧開,眼中閃爍着愉悅的光芒。小溪注意到,他笑起來時,眼角也有淡淡魚尾紋,不過,鼻翼兩側卻見不到法令紋。他皮膚很好,讓人羨慕,連毛孔都無影無蹤。人們總說,男性的衰老速度緩于女性,看來确實如此。

大吾把紙袋交給小溪:“我就不進去了,不耽誤您休息。袋子裏有感冒藥和止痛藥。父親聽說您病了,囑咐我給您帶了些清淡的食物。”

“謝謝您,也請您代我向您父親轉達謝意。”

“祝您早日康複,”大吾騎上巨金怪,“對了,來的時候,我看見布魯皇蹲在花壇前。它在哭,好像在掩埋什麽東西。”

“布魯皇今天很奇怪,情緒不穩定。它搶走了我的藥,逼不得已才麻煩了您。”小溪抿唇。

“原來如此,”大吾若有所思,“訓練家們都想方設法理解寶可夢,可是,寶可夢感知世界的方式與人類有出入,又哪裏是人類能真正理解的?同理,寶可夢也不能真正理解訓練家。所謂深刻的羁絆,只是‘近乎’于完全理解。抱歉,我并不是在朝您說教。”

他又囑咐了幾句多喝熱水,之後乘着巨金怪離開。

小溪給布魯皇留了門,提上袋子,回到客廳。與一小時前相比,客廳恍如新裝修了一般。小溪對突如其來的整潔略有不适。

她拆開袋子。大吾在感冒藥和止痛藥方面,品味與她相同,也選擇了撲熱息痛和布洛芬。袋子裏有一個塑料飯盒,裏面盛着一碗牛肉土豆湯,沒有加多少調料,保留了食物本來的味道。茲伏奇社長不清楚她的口味,保險起見,選擇了和她昨日晚飯一樣主食。

“啊我死了!”小溪癱進沙發,雙頰潮/紅,以手撫膺坐長嘆。

智揮猩把涼掉的姜茶端下去,換上一壺洋甘菊。小溪謝過智揮猩,就着茶水吞掉藥丸。她知道自己應該去休息,她多麽希望自己在下一秒就能活蹦亂跳,趕去綠嶺市為大吾排憂解難。

她和衣躺進床裏。一分鐘後,她覺得冷,把被子裹緊了些。又過了一分鐘,她翻了個身,還是冷,于是她開始想象大吾正抱着她;須臾,她便燥/熱難耐。她記起在流星瀑布時那一閃而逝的擁抱,瞬間來了精神。她在床上打了幾個滾,企圖以此将大吾的笑容逐出腦海。兩分鐘後,她翻身趴下,臉抵在枕套上蹭來蹭去。待她重新仰躺,雙頰已紅得如熟透的石榴。

她感到精力充沛,披好衣服下床。她像巡山一樣,從一個房間游蕩到另一個,最後在客廳的電腦前停下。

橫豎沒事幹,要不調查下羅拉吧?小溪心想,啓動主機。顯示屏上現出“歡迎”二字,很快,桌面被加載出來,常用的圖标顯示在屏幕左側。小溪緊了緊衣服,握住鼠标,将光标移向浏覽器。她接下來要做的事,無異于窺探他人隐私。

她雙擊浏覽器圖标,打開下拉菜單,找到歷史記錄那一欄。兩周前,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據蒂姆說,羅拉在她抵達前一周離開。在她離開前,她一定居住在這棟房子中;假設浏覽器保存了三周前的浏覽記錄,那麽可以推斷,浏覽記錄一定是羅拉留下的。那麽,小溪滾動鼠标,如果要探知羅拉的浏覽歷史,她需要找到三個星期前的記載,也就是從8月3日往前。

幸運的是,羅拉沒有清空三周前的歷史。準确的說,她清空了大部分歷史,但保留了最後那一天的。或許是走得太急,又或許是因為些別的不為人知的原因,那一天的浏覽記錄被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小溪屏氣斂息,點了進去。

羅拉在8月2日留下了十來條記錄,全部是是論文鏈接。小溪不明白羅拉怎麽就和論文杠上了,難道羅拉上網就是為了學習嗎?

小溪點進去,發現它們都是有關“心靈感應”的研究論文。她挑出一篇引用最多的,打開來,發現作者是伽勒爾地區的一位學者。

該學者在文章中寫到,超能系寶可夢身上,存在一種叫做“心靈感應”的特性。該特性能使寶可夢只見進行超光速的信息傳遞;在對戰中,表現為不受搭檔寶可夢攻擊。文章裏配了幅插圖,圖上,一位頭戴紅色棒球帽的少年在指揮皮卡丘放電,而皮卡丘身旁的音波龍完全不受影響。

在接下來的一節,學者指出,這種現象也出現在人與寶可夢之間。例如卡洛斯的冠軍卡露乃單憑思考便能指揮搭檔沙奈朵對戰,不需要報出招式名稱;她自曝,在一次意外中,她通過與搭檔沙奈朵搭建心靈感應,最終被沙奈朵救下。段落下方,學者配了張卡露乃和沙奈朵對戰時的照片。

文章的最後,學者将話題擴展開來。他認為人與人之間也存在心靈感應。他提出一個猜想:如果人類彼此間能形成某種場域,那麽越是近似的場域,其聯系也更緊密,那麽最終一定會導致某種共振,也就是所謂的心靈感應。“然而很遺憾,”文章寫道,“目前的量子糾纏理論并不支持該猜想,其所提供的為數不多的證據甚至全部反對本文的猜想。但是,我們通過幾個事例和實驗,确實觀察到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應。所以,也許存在別的尚未被發現的解釋。”

小溪閱讀了幾個事件報告。其中一個聲稱,當伽勒爾人發現地區形态的蛇紋熊後,一些從沒去過伽勒爾的豐緣訓練家也表示,蛇紋熊可能存在地區形态。該學者推斷,豐緣訓練家正是通過“心靈感應”,與伽勒爾的訓練家産生共鳴。

簡直是無稽之談,他們就不能是從報紙上讀到的嗎?小溪看得火冒三丈,覺得智商受到了侮辱。她鼠标滑向頁面右上角的紅叉,但又怕錯過什麽重要線索,只得耐下性子接着讀。

“根據文中所述的事件和實驗,我們很容易看出,人類間的‘心靈感應’存在以下三個特點:

“1. 心靈感應的效果與情況的緊急程度呈正相關。情況越緊急,心靈感應越容易被建立。

“2. 與人群內部的相似度呈正相關。即,心靈感應容易在相似的人群中建立。

“3. A與B之間,一旦建立起第一次心靈感應,則更容易再次通過心靈感應取得聯系。即,心靈感應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另外我認為,此類共鳴是超越時空的,平行世界的人類也能以此取得聯系。今後的研究重點應該放在理論的建立上,即該種聯系是如何建立的,需要滿足什麽條件;除此之外,也要弄清楚它與寶可夢中的‘心靈感應’是否存在聯系。”

可是羅拉為什麽要關注這個?關掉網頁後,小溪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盯着桌面,心裏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這種玄學腦洞都能發表,那我也去當科學家好了,她心下吐槽。不過,她轉念一想,會不會是我冤枉他了,萬一這位學者誤打誤撞找對了真相呢?雖然他的實驗方法和歸納方法都很有問題,雖然他看起來更像一位神棍而不是科學家。

而且,我都能穿越到寶可夢世界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她心想。

小溪靜思。半小時後,她生出一個近乎癫狂的猜測,一聲驚呼,從椅子上蹦起。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第二更,大吾出場很少,謝謝你們的耐心。

2. 作者是沒有對象的野指針,母胎solo。這解釋了為什麽文章裏的感情線進展緩慢。

3. 僞科學理論來了。心靈感應是玄學,沒有理論能證明。這位學者的觀點是僞科學,那三點全是我瞎編的。由于上頭要求,寫科幻要素時必須要寫得真實、有科學依據,所以為了不誤導大家,文中小溪也給該理論打上了“僞科學”标簽。希望大家不要以為心靈感應真的存在,也不要覺得量子糾纏能解釋心靈感應。另外文章的文案本來是“有僞科學理論”,但是管理員鎖了我的文案,私信我說我在宣傳不道德(???),所以我把它改成了“沒有僞科學理論”。

4. 文案裏被我改成省略號的第0點是如果被鎖了可以去長佩看。管理員私信我說我在打廣告,這一點我能理解,所以把第0條删了。

5. 不過在寶可夢文裏糾結科不科學本來也很奇怪。寶可夢的世界觀本來就不科學。例如,世界是羊駝創造的。

6. 不出意外的話(如果原盒能按時寄到。店家太慢了,明明今天該準時發貨的,結果他們跑去休假了),下周給大家發s/m12的c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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