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可夢]親愛的大吾第 18 章 :藥

小溪做了個夢。夢中正值深夜,她沿着狹長的海岸線,踽踽獨行。月亮被雲層掩蓋,只露出幾點縫隙;光芒像是被碾碎了一般,散落在海裏。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腳像是注了鉛,沉重得如同戴着鐐铐。她光着腳,身着白色麻衣,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沙灘上行走,深一腳淺一腳,吃力極了,就好像瞬間老了幾十歲。她喘得像個風箱,她覺得自己的內髒正在衰敗、腐朽;因為每當她彎下腰咳嗽,她都能聞到一股行将就木的氣息。

忽地起風了。小溪擡眼遠眺,雲層被吹散,月亮展露光華。遠方的懸崖上伫立着一座燈塔,燈塔上方架着長長的天線,從內部射/出一束橘光。燈光刺破黑夜的胸膛,照亮遠處的海域。

小溪知道,這片海域早已被航海家抛棄了。在蒸汽時代和電氣時代,它曾是重要的交通樞紐,被用來運輸煤炭;但随着信息時代的來臨,科技日新月異,煤炭早已被新能源取代。于是,這條線路失去了價值,每天偶爾會有幾只覓食的長翅鷗路過。後來,因為找不到獵物,連長翅鷗也抛棄了這裏,于是這片海域徹底淪為死寂之地。每一周,除了船夫前來卸下生活物資之外,再不會有第二個生命登島。

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處得知了這些信息。她仿佛已在這座孤島上生活了很久,熟悉島內每一座洞穴,島外每一處洋流。她甚至知道,從她所處的海灘往南步行大約500米,就會到達一處平坦的沙地,那裏停靠着一艘白船。

她并不想上那兒去,但她的身體卻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朝南走去。這條路有些難走,她的眼睛看不清近處的東西。她只好俯下/身子,以手探路,摸索着前進。很快,她找到了船。船尾也和燈塔一樣,從上方拉出幾根天線。

這具身體想要啓航,小溪大腦有些飄忽,她幹脆讓肌肉帶領意識,她也好奇自己究竟想上哪兒去。她收起船錨,但就在她彎腰的那一剎那,她借着月光,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人,白發婆娑,臉上溝壑縱橫;脖子是老樹的枝幹,好像随時要裂開。

她驚愕失色,呆立在原地。海上狂風乍起,倒影被波浪破開,她醒了過來。

她躺在綠蔭鎮卧室的床上。天已經蒙蒙亮了,她偏過頭看了眼鬧鐘,已經六點了。她鼻子不通氣,嗓子幹得要冒煙,大腦沉得要命。她翻身下床,想倒一杯水,卻撲倒在床頭櫃上,櫃子上的東西噼裏啪啦掉了一地。她感到,力氣被從身體裏抽離了。

我恐怕發燒了,小溪心想,也許是因為昨天吹了風。她伸手摸摸額頭,卻發現她的手背比額頭更加滾燙。

家裏應該有藥。她記得書房的抽屜深處有一個小藥匣子。她套上一件毛衣,卻仍覺得冷,直打哆嗦。她于是打開衣櫃,從箱子裏翻出一件羊絨大衣,又取出圍巾和毛襪,将自己從裏到外裹了個結結實實。

她打開卧室門,一張紙條從門上飄落。她埋頭去撿,剛埋下頭,鼻涕就流了出來。

紙條是蒂姆留的,寫得很匆忙,字跡有些潦草:“小溪,我已經出門了。智揮猩剛才去過你的卧室,它告訴我們你病了。你好好休息,我和皮卡丘今天去綠嶺市調查,不要為我們擔心。再次祝賀你和大吾先生互加好友。附:點心很好吃,謝謝你。”

小溪掃視紙條,默默謝過蒂姆,目光在“大吾”二字上逗留。昨夜的展開讓她情緒激昂,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後半夜才入睡。睡着後,她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她回味這個夢,她感到那個小島是真實存在的,連同島上的燈塔也是。夢中最不真實的,反而是夢境的主人,是她自己,是那個鶴發雞皮的倒影。

她費了好大的勁,從卧室往書房挪動。她在走廊上遇見了布魯皇。她想說“早上好”,卻只能發出類似“啊”的嘶啞的聲音。

布魯皇死死盯着小溪。小溪以為它會像之前那樣靠過來撒嬌,誰知并沒有。它躲到窗簾背後,只露出一個腦袋,目光警惕。

她來到書房,拉開抽屜,找到藥匣。藥匣是桃花木做的,上面镂刻着一只布魯;匣子的卡扣是由黃銅制成的,鏽跡斑駁。她開啓匣子。

匣子裏面整齊地碼放着許多藥。小溪對藥物沒有研究,也太不清楚,寶可夢世界的藥品成分與之前那個世界相比,是否有所區別。她一邊回憶之前那個世界感冒藥的名稱,一邊将它們一一取出。

泮托拉唑,奧美拉唑,西替利嗪,利培酮,撲熱息痛,布洛芬,西酞普蘭,阿奇黴素,氟比洛芬……小溪仔細閱讀包裝上的名稱,她認出了其中幾個,像是“撲熱息痛”和“布洛芬”——她能确定,這兩樣藥物和之前那個世界用的是同一個名字。

布諾芬已經過期了,她打開撲熱息痛的紙盒子,反複确認其所針對的症狀之後,旋開蓋子。

就在這時,她面前卷過一道粉色旋風,速度太快了,她的視網膜連殘影都來不及抓取。待她回過神來,手上的藥瓶子已經消失了。

布魯皇背對小溪,面壁而立,藥瓶被它護在胸前。

“布魯皇,”小溪扶額,她驀然感到一陣眩暈,“把藥給我。”她嗓子因為發炎的緣故,音色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布魯皇抖了抖耳朵,收攏雙臂,彎下/身子,把藥瓶牢牢攥在手裏,肌肉緊縮。

“布魯皇,”小溪上前一步,輕聲說,她聽起來疲憊極了,“我生病了。你手上的是我的藥,能治好我。”

布魯皇搖了搖頭,小溪注意到,它全身上下震顫不已。

“布魯皇,”小溪來到它身後,手搭上布魯皇的肩膀,“請把藥給我,我真的很難受。”

聞言,布魯皇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它猛地轉過腦袋,整張臉因為悲憤而扭曲。它臉上糊滿了淚水,嘴巴大張,小溪能看見它的喉嚨。

“布魯!!!布魯!!!”它發出如雷的咆哮,瞋目切齒,撞開小溪奪門而出。

小溪被掀倒在地。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布魯皇。布魯皇看起來兇猛,但本質上是膽小的寶可夢;她從來不知道布魯皇能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甚至讓她這個訓練家感到畏懼。

它沒有立刻跑開,而是站在門口,戒備地睜大眼睛。它沒有扶起小溪,也沒有再說些什麽,它只是沉默地站着,雙手背在身後。

“回來。”小溪趴在地板上,朝布魯皇伸手,“你怎麽了?你還好嗎?”她起身,即使是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讓她喘不上氣。

“求你了。”她跌跌撞撞地朝門口移動,懇求道,“求你,把藥給我。把藥給我。”她雙眼發花,視網膜上好像落了層灰。她沒辦法思考,沒法想出其他的,更有說服力的句子,只能不斷重複“求你”和“把藥給我”。

“布魯!!!”布魯皇大吼,沖下樓梯。

小溪追了上去。她其實沒必要追,畢竟,這只是一瓶藥,就算被布魯皇拿走了,她也能輕易從藥店裏買到新的。她總覺得,她的追趕有另一曾含義,一種精神層面的含義,類似于誇父逐日,只是她目前無法參透。

她追上樓梯,順着臺階向下,腳踝發軟,直接從樓梯中間滾了下來。

“你們在幹什麽?”夢幻趴在地毯上玩手機,聽見響動,擡起頭來,“這是最新的特訓方式嗎?”

小溪摔得眼冒金星,躺在地上緩了幾分鐘才爬起來。布魯皇已經不見蹤影,夢幻飛到她跟前,抵抵小溪的額頭。

“你發燒了,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它總結道,“怪不得蒂姆先走了。你吃藥了嗎?”

放在平時,小溪早就吐槽了,告訴夢幻這個俗語不是這麽用的。但是今天,她實在顧不上這頭。

“藥被布魯皇拿走了。”小溪抓抓頭發,心下煩躁,“它今天怎麽了?就像吃了炮仗。”

“不知道,我和它不熟,你應該問智揮猩或者瑪夏多。”

小溪從門後的挂鈎上取下車鑰匙:“算了,我去買好了。”

“你發燒了,不要開車。”夢幻攔住小溪,“不要拿生命開玩笑。”它用超能力把手機從地毯移動到面前,一通操作。“我在網上給你下單吧,感冒藥是吧?哦,對了,手機是我從你卧室拿的,你不會生氣吧?”它在屏幕上戳來戳去,“好了,現在我們只用等發貨。”

“不生氣,謝謝你。”小溪把鑰匙往茶幾上随手一扔,撲進沙發,“給你買個新手機。”

“不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夢幻趴回地毯,繼續剛才的娛樂,“我要一個續航能力強的,畫質好的,拿來打游戲。”

“好。”小溪有氣無力地回答,陷在舒适的沙發內,她眼皮開始打架。

“對了,小猴兒。”夢幻嬉笑,“我給你取了個綽號,之後就叫你小猴兒了。”

“為什麽?”

“你的猴子舞真好看。”夢幻捂嘴。

小溪無語,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剛要睡着,卻被喊殺聲吵醒。

“對了,還有一件事。”夢幻調小音量,頭也不擡,手速極快,“我可以用你的信用卡充點錢嗎?我在游戲裏找了個老婆,想送她點皮膚。”

“你不是女號嗎,為什麽還有老婆?”

“你不覺得拉拉很萌嗎?不要歧視同性戀。”夢幻一頂大帽子扣下來。

“沒有歧視。哎,算了,懶得跟你說。卡在我錢包裏,驗證碼會發到我手機,不用密碼。”不知道對面發現老婆是一只無性別的寶可夢後會有什麽反應,“你悠着點,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好歹給我留點生活費。”

“也不需要太多,1200就夠了。”夢幻高興得轉圈。

小溪正想說好,突然想起1200已經夠買一個高級球了。她實在克制不住吐槽的欲望:“你們寶可夢都玩得這麽大嗎?”

“不要上綱上線,都說了,是我,不是我們寶可夢。”夢幻糾正,手上動作不停,“而且這都是奸商的鍋;我也是為了哄老婆嘛。我老婆說她手頭拮據,沒錢氪金,那我肯定要大方一點,表示表示呀。”

“行行行,喜歡就買。”小溪應聲,心想上綱上線扣帽子的不是你嗎。游戲音樂漸漸變得催眠,她的意識很快又迷糊了。

“還有一件事。”夢幻出聲吵醒小溪,“皮可西老大說的是‘月亮女王’。”

“什麽?”話題跨度太大,加上小溪頭漲得不行,完全跟不上夢幻的節奏。

“我是說,昨天在秘密基地裏,皮可西老大叫你‘月亮女王’。”夢幻加重語氣強調,“當時你男神在旁邊我沒法翻譯。”

“我和皮皮們有什麽淵源嗎?”小溪一下子清醒了,迫切詢問。

夢幻眨眨眼睛:“不告訴你。”

小溪在腦海中勾勒昨日在基地中的情景,下意識數起了皮皮,不一會兒意識又開始游離。

“還有一件事。”

“你不能一次說完嗎?”睡眠屢次被打斷,小溪有稍許狂躁。

“對不起,剛才在刷副本。”夢幻歉意地笑笑,“我保證這是最後一件事。海報上的咆嘯虎是我變的,你不要想多。”

“什麽海報?”

“秘密基地裏的,你還記得嗎?”

“哦,哦!”小溪恍然,“我說怎麽從沒見過咆嘯虎,敢情是你變的。”

一個謎團被解開,小溪渾身舒暢,幾秒鐘後陷入淺眠。

“還有一件事。”

“夢幻!”小溪絕望地望着天花板,“你到底有完沒——”

“發貨了!”它把手機杵到小溪眼前,“剛才在網上下單的感冒藥,已經發貨了,大概一小時後送到。我發誓這是最後一件事。”

小溪揉揉眼睛,好半天才對上焦。她以為會看見網購頁面,誰知道是聊天界面:

小溪:【對不起,打擾您一下。我發燒了,家裏沒有藥。您今天要從卡那茲市去綠嶺市嗎?能順路給我送些藥來嗎?我的地址是……】

大吾:【對此我很難過。沒有問題,我大約一小時後到您家。好好休息。】

小溪:【謝謝您。】

大吾:【不客氣。】

聊天到此為止。

小溪:“!!!”

“你管這叫網上下單?”小溪睡意全消。她簡直想把夢幻送去做腦CT,看看它的腦回路究竟是怎麽繞的。

“難道不是嗎?這不馬上就送來了。”夢幻頗引以為豪,“我還模仿了你的語氣。好了,你可以接着睡了。”

一秒鐘後,小溪的怒吼響徹別墅:“夢幻!!!”

由于用力過猛,下一秒,房子內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作者有話要說: 1. 本周的第一更,謝謝大家的閱讀,評論和收藏。

2. 我不玩手游,文中的手游是瞎寫的。夢幻打游戲不僅僅是調節文章氣氛用的,算是主線的一環吧,大家可以猜猜它老婆是誰。

3. 我本來想嚴肅地寫完這一章,讓大家感受一下正劇風,結果寫到一半又跑偏了,下一章保證是嚴肅的正劇風。

4. 我在網上買了一張大吾xy時代的UR卡,賣家發的平信,我等了一個禮拜,還沒送到,我本來還想着這周給你們看的。而且最近一直在下雨,我很擔心信會被打濕。唉,希望不要寄丢了,希望下個禮拜能收到。

5. 規則懶得寫了,大家網上搜吧。

6. BCM-HMB7-VBQ-V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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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晉江評論區我遇到了牌友,十分開心,所以這一章發兩個,下一章也發兩個。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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