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底下散步這些無聊瑣碎、诋毀孩子們的謠言,我是絕對不能忍受,也不會原諒的。
梅琳達和埃莉諾都不知道為什麽我好端端地把她們的奶媽給解雇了。我向她們解釋是丹妮絲找到了另一份工作。新來的奶媽是貝卡給我推薦的。她是個淳樸的蘇格蘭姑娘,叫做凱芮,剛從學校畢業不久,看起來很可愛。
弗朗西斯康複回家後也注意到了丹妮絲的離開,我沒有向他解釋原因,他連諷帶刺地對我說:“兩個月不在,你這個斯圖亞特夫人的架子還越來越大了。”
我氣得沒理他。
他大病初愈,魔法部裏積累了一大堆公事,他又是個凡事親力親為的人,所以不顧治療師的反對,堅持要去部裏,每天大清早就出門,吃過晚飯才回來。我則繼續在家裏陪着孩子們,過着舒适低調的家庭生活。
一天晚上,我哄查爾斯睡着後,又去看了看梅琳達和埃莉諾。梅琳達給埃莉諾講了一個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霍格沃茨的鬼魂的故事,把埃莉諾吓得不敢關燈睡覺。“我以後要去布斯巴頓上學,”這個從小在巴黎長大的姑娘抽着鼻子說,“我才不要去霍格沃茨。布斯巴頓裏面可沒有可怕的幽靈!”
“嘿!”梅琳達生氣地說,“那些鬼魂沒什麽可怕的!他們曾經和我們一樣,也是人啊,只是他們死了而已!”
梅琳達年齡比埃莉諾小一歲,可是膽子卻比她大多了,而且因為從小在莊園裏被寵過了頭,多少有點大小姐脾氣。她的脾氣一上來,死活不同意開着燈睡覺。
“好,那埃莉諾去我的房間睡,我幫你把燈開着。”我說,把埃莉諾抱了起來,心想要是每個孩子都像我兒子查爾斯那樣能吃能睡那該多好。
我把埃莉諾抱回了我的房間,一邊安慰她。
“梅琳達說爸爸絕對不會讓我去布斯巴頓。”埃莉諾難過地說。
我把她放在床上,用魔杖點亮了床頭的一支蠟燭,在燭臺外面套上了一只橢圓形的磨砂燈罩,昏暗的暖黃色光線便落在了房間裏。
“不會的。”我說,坐在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布斯巴頓和霍格沃茨都是歐洲最偉大的魔法學校。無論你去了哪一所學校,或者是哪一個學院,我相信你都會成為一名出類拔萃的女巫的。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選擇,我和爸爸一定會尊重你的決定。”
在我的安慰下,她漸漸睡着了。我在她的頭上親了一下,站起身,脫下晨衣挂在床柱上,驀然發現弗朗西斯正站在我的房間門口看着我。
我微微一驚,于是輕輕走過去,光着腳踩過厚厚的絲絨地毯,沒有一點兒聲音。
“才回來?”我低聲說,一邊把他推出去,關上了我的房間門,免得吵醒埃莉諾。
他還穿着一身白天的黑袍子,身上帶着一股煙味。他點點頭,沉郁的眸子看着我,平靜地說:“你什麽時候走?”
我怔住了。這些日子,我已經習慣了斯圖亞特莊園的生活作息,與孩子們朝夕相處,幾乎都忘記了平時我是不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在他受傷之前,我還給他寫了一封信,要求和他離婚。
見我愣在原地,他嘲諷地笑了笑,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離婚協議書早就起草好了。只是這幾天太忙,還沒來得及給你。你回去看看吧,沒問題我們就可以簽字了。”
那份厚厚的文件拿在他手裏,看起來那麽冰冷,我卻遲遲沒有接過來。
“怎麽?”他說,“後悔了?”
“我要我的兒子。”我說。
他笑了笑,眼神冰冷:“哦?原來你還是知道自己是個母親?在你心裏,難道還有一丁點的責任感?”
他把那份協議書扔在我腳邊,轉身就往走廊那一頭他自己的房間走去。我撿起協議書,追着他跑過去。他已經進了門,我搶在他關門前跟着他走了進去,跳到他面前,把那份離婚協議嘩嘩兩下撕得粉碎,一把砸在了他胸口。
“我要我的兒子。”我一字一頓地說,“我是不會輕易地按照你的條件和你離婚的。”
他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一邊解開長袍的扣子:“我包裏還有一份。你再撕的話我辦公室還有。”
我氣得在原地直發抖。他輕笑了一聲,踩着被我撕碎地離婚協議走過去,脫下長袍,摘下袖扣扔在桌子上的一只金屬盒裏。
“我真的弄不懂你,伊麗莎白。”他說,轉過身來看着我,深藍色的真絲領帶在燭光中閃着微光,“我真的弄不懂你。生下查爾斯以來,你就在約克和裏德爾鬼混,對你兒子幾個月都可以不聞不問。你跟我說要離婚,沒問題;可是我受傷後,你又眼巴巴地過來看我,還對我的三個孩子纏住不放,你到底想要什麽?!”
最後一句他是對我吼出來的,話音剛落,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強行把我抱起來,轉了個圈把我按在了沙發上。他的表情好像是絕望的獅子,他的眼睛裏映出了我的瞳仁。我一語不發地和他對峙了片刻,突然一仰頭,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渾身一顫,然後狠狠地把我一把推開。
我又伸手去抱他的脖子,他又把我的手打開了,我跟着他在沙發上坐起來,抱住了他的腰,說:“其實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弗朗西斯?”
他依舊沉默着,我的手指順着他的襯衫扣子一顆顆往下滑去。
“你為什麽早點不告訴我?”我用耳語般的聲音說,“如果結婚的時候你就告訴我你其實是喜歡我的,這麽多年來我也不會一直這麽讨厭你。說不定我還會喜歡上你呢。”
突然之間,他把我抱起來扔到了床上,狠狠地把我壓在身下,在我的嘴唇上啃噬起來,用力大的我幾乎都要叫出聲音來。自從我懷了查爾斯的那一夜,我們就再也沒有這樣親近過。他好像是把積壓了兩年多的情感全部發洩了出來,燭光映照在他臉上滲出的細密汗水和他胸口的那道可怕的傷口上,他那雙平時總是清冷的灰藍色眼睛裏燃燒着我從未見過的強烈的欲望。
我帶着急促的呼吸,在他的耳畔說:“我要我的兒子。”
他的聲音迷亂而模糊:“莉齊,你是不會離開我的。”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笑了笑。
他似乎被我激怒了,狠狠地對我說:“你不怕你今晚再懷上我的孩子嗎?”
“我不怕。”我在他的親吻下喘着氣,鼻尖上帶着汗水,“因為我已經懷孕一個月了。是湯姆的。”
這是致命的一擊。我看到他的表情變得僵硬而麻木,眼底湧動着我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平氣和地說:“我愛他,而且我這輩子只愛他一個人。我知道他現在已經亡命天涯了,可是我還是愛他。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所以我們就和和氣氣地離婚吧。除了查爾斯,我什麽都不要。我會回到我在愛丁堡的公寓,把湯姆和孩子生下來,然後好好地帶大這兩個孩子。”
說完,我爬下了床,在床腳拾起了我的睡衣。
“要是你不同意把我的兒子給我,那我就陪你這麽耗下去,順便我還可以把湯姆的孩子生下來,把你的姓氏給他。”我說,“我希望你做出正确的決定。”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往門外走去。我終于贏了他。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靜靜的,沉沉的。
“滾出斯圖亞特莊園。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我的腳步一頓,一陣寒冷像刺刀一樣瞬間穿透了我的心底。我慢慢轉過身,取下我手指上的結婚戒指,扔在了地毯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鑽心剜骨
請原諒我的回憶錄寫的匆忙而零碎,因為最近的一段日子,我的精神似乎變得越來越恍惚脆弱。
1949年冬天,我停止了在聖芒戈的工作,獨自住在愛丁堡的公寓裏調養身體,我懷着湯姆的孩子,肚子越來越大。這次的懷孕和上次不同,我沒有那麽嚴重的反應,只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不斷地做着各種各樣的噩夢。
我好害怕我會忘記我生命中的那些曾經給我美好與希望的點點滴滴,所以每一天,我都坐在那臺結實的橡木寫字臺前,在一疊羊皮紙上不停地寫、不停地寫……倘若有一天,晝夜不再更替,四季不再冷暖,這一疊疊的回憶錄至少還可以提醒我那些我曾經擁有過的東西。
弗朗西斯和湯姆都不和我聯系,可是我不停地從《預言家日報》上讀到讓我膽戰心驚的消息: “博金-博克商店被暫時吊銷營業執照,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