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看着霍北宸情緒失控,見他的腳後跟顫了一下,心瞬間提在了嗓子眼,但是聲音控制得和緩,“小宸,你別激動。”
她滿眶的微潤,聲音發抖:“我們不理他們,姐姐知道你什麽都沒做,你過來,我們去和他們講清楚,好不好?”
Andrew站在水水的身後,帶着一堆人驅散現場的記者。
“請你們快速離開!”
“你好,這是我的工作,我需要留在這裏給所有關注這起案件的人一個交代,您沒有權力驅趕我們!”
“讓你離開,也是我的工作,要不然你們會妨礙我們辦案的,你們知道現在受害者已經情緒失控了嗎?”
“先生,你要正确使用你的措辭,霍北宸不是受害者,他是本場案件的嫌疑人,他很有可能就是事件的罪犯。”
女記者咄咄逼人,聲音無情到發指的冷漠。
她堅持要站在現場,但是Andrew不理會她的話,直接強行的将她驅散到霍北宸看不見的地方。
并開啓手裏的對講機。
“将所有聯邦現場的網絡切掉,不能再讓霍北宸受到任何刺激。”
“氣墊布置好了嗎?”
“随時準備救援。”
Andrew也是一個沖脾氣的人,此時的他因為水水,也無比的擔心着霍北宸,同他身邊的祁晔相比形成強烈的反差。
祁晔的目光冷靜。
但是也同樣裝載着擔心。
“是我殺了王小安,不過我沒有想要殺死他的,一切都是他逼我的……他說他不要我好過,姐,你相信我嗎?”
“小宸,你過來,好不好?”
“不,你也不會相信我的,所有證據,所有人都在控訴我,我是一個真正的殺人犯,是我殺了王小安。”
“沒有,沒有人這麽說你。”
水水邊說着虛軟的話,邊向霍北宸的方向慢慢靠近。
此時霍北宸的目光充滿血絲,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時,發涼的笑。
“你,你,還有你們,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我才是兇手,是不是!”
“但是……”
“我确實是兇手啊。”
霍北宸現在還能想到他三天前從警署被釋放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短信,王小安說有事情要和他說。
當他到了王小安的家裏,王小安臉上滿是狡黠的笑。
他看着霍北宸的狼狽,只覺得一切都很好玩。
那時的王小安不像是個十三四歲的中學生,他就像是一個憤世嫉俗的恐怖分子,他嘲笑,他蔑視,他驕傲……
他承認是他偷換了Mark的哮喘藥。
也是他故意嫁禍給霍北宸。
而且也是他救了他。
他喜歡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上的快樂,他也喜歡這種淩駕別人智商的感覺。
霍北宸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卻低頭讪笑,“因為我很欣賞你,我要你贏,但是又要你贏得沒有那麽痛快,我要你永遠的記住你這得來的一切背後的代價。”
霍北宸感覺到王小安的恐怖。
也在反思自己哪裏做錯了?
後來,王小安用更讓他發毛的笑聲來嘲弄他的深思和彷徨,“霍北宸,其實到現在,我又覺得……你并沒有那麽值得了!”
“你不配成為我的目标。”
“因為你好像沒有那麽的聰明。”
王小安用着一個又一個的笑來愚弄霍北宸。
也在逐漸瓦解着霍北宸最後的心态。
他在試圖激怒、逼瘋霍北宸。
“但是一切都要結束了,你要記得是我救了你,不過,你不要太感謝我。”
王小安看向霍北宸,嘴角繼續勾着狡黠、冷漠的笑意,此時趁霍北宸不注意的時候,将茶幾上的小刀遞給了霍北宸。
“是個男人,就拿住它。”
“殺了我!”
霍北宸僵持在原地沒有動。
王小安繼續用滲人的笑,來撥亂霍北宸愈見不平穩的情緒,最終在霍北宸失神的剎那,他抓住霍北宸的手,将那把刀子刺向了他的脖頸動脈。
霍北宸整個人……
徹底的失了魂。
手裏的刀險些掉到了地上,因為抱住直接下沉的王小安,他又急着去接,同王小安的身體一起跪在了地上。
雙唇發白的顫抖,出來幾個很虛弱到微末的聲音。
“為什麽?”
“因為我要你過得不痛快。”
霍北宸此時想到這一幕,還是有很大的害怕。
但是,他确實握着那把刀。
那把造成王小安死亡的帶着血跡的刀。
他成了殺人犯。
真的如同王小安想象的那樣,他過得惴惴不安,甚至是陷在渾渾噩噩的恐慌裏。
他現在都在重複着一個問題。
“我是殺人犯嗎?”
直到他在天臺上笑着問出這句話時,腦海中的記憶還在不斷地糾纏着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恍惚的笑意。
眼皮微微閉合,身子準備向後傾倒。
耳邊擦過一道劇烈的呼喊。
“小宸!”
緊接着是一雙柔嫩到不行的手繞在了他的手腕處。
女人的聲音很微弱,也很痛苦。
她在說:“你是姐姐唯一的親人了!”
瞬間重心劇烈的下落。
心髒眼被提在了喉嚨處。
微風拂過面龐,他的目光對上湛藍的天,原來這個城市還有這麽美的風景,只是他要永遠的告別了。
但他卻頂着一個“殺人犯”的頭銜。
水水在醫院掙紮着意識醒來的時候,全身骨架都跟着酥軟顫麻的酸痛,眉心一緊,雙手直接抓住面前逐漸清晰出輪廓的祁晔的手。
“小宸?”
“他沒有事。”
水水在天臺上抓住霍北宸手腕的時候,與霍北宸一同倒向世紀大廈樓底。
但她硬是撐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在空中做了個反身的動作,将自己的身軀供給霍北宸做墊子。
在現場目睹的人都驚訝了。
聯邦電視臺的網友們看到那一幕,都有些不約而同的感到驚詫,從前他們不太懂華人為什麽總是在引以為傲的言語他們懂得親情的珍貴?
直到那一刻,他們好像有些明白了。
而且他們都知道在那個情況下,水水做出來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個本能,而且她不知道底下有沒有救援的氣墊。
水水聽到祁晔的話後,緩下了心裏的擔心。
這時整個人的面色煞白,還很是虛弱,像是過度的浪費了她的精神。
“确實是‘Jealo’做的,Andrew在事發現場找到了一朵幽藍的風信子,他們此次的目标是小宸。”
祁晔将水水心裏想要問的事情解答。
在水水昏迷時,Andrew啓動了全聯邦在線的精英聯盟成員發起了最快的現場排查,并且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來表明這不是一起簡單的案件。
“為什麽?”
祁晔面對着水水的困惑,搖了搖頭。
這時他又道:“我們懷疑王小安的身份……”
“是什麽?”
“白神。”
堕落天使的七大詭秘盟主——白神。
他是整個“Jealo”組織排位第四的人,聽程東說白神是一名超高智商的天才兒童,喜歡構思并編排所有他覺得有趣的犯罪事件。
在組織裏是很神秘的存在。
同排名第六的蒼蠅君主是孿生姐弟。
他們從小被父母抛棄後,便被組織收養與培育,兩個人都擁有卓群的智商,是整個組織的核心人物。
白神将組織者晨星的話當作信條。
他可以為晨星的吩咐去做任何的事情。
白神這人的目标是毀掉那些成為天才或是正在成為天才的人,他喜歡看那些人痛苦的活着,或者是掙紮求死的卑微。
霍北宸與他的年紀相差不大。
而且在聯邦奧數精英賽表現突出,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子很難被忽略的光,也便是如此被白神給盯上。
只是要犧牲組織裏一個這麽重要的角色!
為了讓霍北宸痛苦?
這一點還是讓人很困惑的。
至少祁晔、Andrew都不相信。
水水自然也不相信。
“所以我們也在懷疑,他可能只是白神的一個替身?是替白神死的……”
祁晔講述着自己有理有據的分析。
水水卻開始想着另一個問題,“如果小宸真的死了?你覺得……是誰會最難過?”
“有時候不是死了就是結束,而死可能是另一種新的開始。”
水水冷靜的道,目光裏滿是寒冷的刺芒,“他們折磨小宸,興許還想折磨我?只是……我想不到我曾經有得罪過誰?”
至少她想不到自己可以讓這個組織将她視作目标。
只是霍家人接連遇險。
與她有關系的蘇黎沫也出了事。
一切都和她有關。
這就讓她不難聯想到“Jealo”的下一個目标會是誰了?
“祁晔,我們回國去!”
“嗯。”
水水聽着祁晔的回複,這時滿目瘡痍的惶恐之中,她又在想着那些和她最為親近的人,單歌、祁晔、任淼淼……
沒有死成的霍北宸、霍雲深。
還有誰?
水水的目光略感焦慮與彷徨。
興許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場陰謀。
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那只大火中掠奪着她地盤的黑貓,那雙在漆黑世界裏迸發着瑪瑙綠光芒的得逞眸子。
一切都開始讓她愈來愈害怕。
葉倌受邀參加【Vogue時尚之夜】慈善晚會。
并且官宣為國際“高奢”珠寶品牌“Glorio”的新全球代言人,品牌方準備在慈善晚會上首次曝光他們的新品力作“海洋之境”。
一條從大西海灣的深淵裏發現的藍色寶石打造的窮極華美的項鏈。
在慈善晚會的競拍結束後,會以最高成單價送往世界最有名的典藏館封存。
這是“海洋之境”的首次曝光,也會是它誕生後唯一曝光在大衆的視野裏。
水水在宣布品牌活動的次日,便收到了神偷“針鼹”的示威信。
他說會在晚會現場當衆偷走佩戴在葉倌脖子上的“海洋之境。”
言語用詞極盡挑釁。
神偷“針鼹”在大衆心中并不陌生。
他是世界上有名的國際在逃通緝犯,傳言他在偷東西前都會通知到被偷者,然後如期的将他要偷得的東西順利拿走。
其實他并不是為了財富而偷。
“偷”只是他的興趣。
他喜歡那些人視若珍寶的将愛物保護和害怕,偏愛用隆重的形式在神鬼不知的狀态下将物品竊獲。
這絕對是一種傷害性很大的羞辱。
組織查到“針鼹”也是“Jealo”中的一員。
他總是負責每次事件發生後的清理工作,又在毀滅一切證據後,故意留下一朵幽藍的“風信子”以作挑釁。
此次的他又要“故技重施。”
水水知道他們是準備挑釁他們的心裏承受了,想要激怒他們。
但是明知道這是場陰謀,他們都無比心焦的等待着。
因為這是他們的一個突破口。
水水在辦公室裏和祁晔、葉倌商量着,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幾人瞬間收住了話題。
“請進。”
來人是林琛。
他在H國的賽事已經結束,并且取得了《全球偶像》的C位,目前的影響力和地位都遠超于前。
許多人也都将他之前發生在華國的醜事給遺忘。
畢竟他在H國相當于為國争光了。
之前在國外比賽的選手,可沒有像他這麽出色,能沖到總決賽,居然還是國人完全不敢想象的C位。
因為國人對這個節目失望至極。
主要是因為之前派出去的選手們在國際賽場上總是被碾壓,不是國外的評委刁難,而是他們的唱跳水平真是太差勁了。
所以國人都很少去看這個羞辱自己的節目。
本次林琛在國外的投票缺失了大部分國人的支持,但依舊取得了第一名,顯然他的實力被國外的粉絲們認可了。
也讓許多國內的網友惡補了這個節目。
他們确實發現林琛的水平和國外的一線歌手們的實力确實能夠齊肩,今年他們沒有敢看的節目當真是神仙打架。
自然而然林琛在歸國的粉絲量增高了十倍不止。
水水看着面前的林琛,面露着溫和的笑意,“辛苦了。”
林琛沒有說話,看向水水的時候是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
他很珍惜被水水送到國外歷練的機會。
也是整個國際訓練營中公認為最努力的選手。
林琛在國外的初舞臺評分并不高,甚至是倒數,但是上演了一場又一場的絕地反殺,用真誠打動了國外的評委和觀衆。
并且他在訓練室的時間被統計過。
以絕對的領先被評為勤奮。
也是因為種種,他沒有意外的走到決賽,并且獲得了第一名。
“這次在國外,多虧了紀先生,他幫了我很多,不僅給我請了心理醫生,還讓最好的老師訓練我……”
他口中的紀先生無疑是紀廷皓。
水水聽到這個稱呼時,還有些恍惚,覺得要是再聽不到,她就真快想不起他了。
“嗯。”
她淡淡的回應。
“霍總,紀先生也跟我回來了,你要不要……”
水水聽着林琛的話,穿過他的身影,看向門口的方向,紀廷皓此時正在門外,單看他的背影都知道他并不好意思見她。
只能通過林琛來傳話。
水水主動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紀廷皓的肩,唇角微勾出溫和的笑意,“聊聊?”
紀廷皓詫異的轉過半個身體。
眸光跟着水水往前離開的身影走上前去,雖然心裏還是很忐忑,但是面對着水水剛剛忽閃而過的笑,稍微放松了許多。
兩個人一同站在一邊的落地窗邊,這裏玻璃牆的設置,能讓陽光傾斜着灑進來,站在這裏眺望江景很是旖旎。
“你……”
“你先說。”
兩人同時開口,最終水水先直截了當的續下去。
紀廷皓的目光躲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的事情,對不起。”
“多大點事,瞧把你擔心的。”
水水用笑容替代道歉的尴尬,她知道紀廷皓無非是好心辦壞事,自然能理解,而且上次的“版權事件”也沒有發生什麽。
只能說紀廷皓太在意了。
他害怕自己出錯。
主要是他面對的人是水水,一個他喜歡而且是很在意的女人,“那份聲明是我拖……算了不提了。”
“嗯,都過去了。”
“反正是我不太小心,我真得很不好意思,差點給你造成麻煩。”
“別這麽說,要是真的有心,就直接請我吃兩頓法式大餐,我聽說XX的鵝肝很不錯的……”
水水将平和的目光投在紀廷皓的臉上。
面前的紀廷皓伸手撓了撓腦袋,笑得憨氣十足,“這都是小事情,只要你願意賞臉,別說是兩頓,十頓、一百頓都行……”
“那不需要,鵝肝吃多了會膩。”
紀廷皓的目光裏流露出來的真誠,她是真心想要這個朋友,在這個世界裏,難有像紀廷皓這樣子對她掏心窩的人。
她記得從中南島回來,一個電話,紀廷皓就能在深夜來接她。
他是許多人都會覺得“好”的人吧。
“林琛在H國的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了。”
“我沒有做什麽,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那是當然,我只不過是客套一下。”
水水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直接切斷後,又繼續開門見山道:“我看林琛回來後,整個人開朗了很多,聽說是你給他請的心理醫生?”
霍北宸從國外回來後,整個人的神智都很恍惚。
他沉浸在自己關閉的世界裏。
任誰和他說話,他都不做出任何反應和神情理會。
水水對霍北宸長此以往下去的情況很擔憂,一直想要給他找一個比較滿意的心理醫生,剛剛也正好聽到了林琛提到。
她想到林琛出國前的狀态。
那個時候的他也被吓得不輕。
也許霍北宸也是有機會的。
“阿水,其實這次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說。”
“你說。”
水水看到紀廷皓軟下來的情緒,知道這件事情他非要在這個時候說不可,那麽也就沒有準備阻擾他。
雖然她是很想先要那個心理醫生的資料。
“我在國外的時候看到……謝寧了。”
“……”
紀廷皓談到這個名字時,聲音略微的頓住,似乎也知道水水的情緒會不高,畢竟謝寧無故出走的事在網上傳得也很多了。
她帶走了時光娛樂大部分的資源。
水水肯定對她還很生氣。
只是紀廷皓看到水水能原諒他,那麽和水水一同創下時光娛樂的謝寧,她又有什麽不可能原諒的呢?
他看得出來這兩個人都很在意彼此。
從謝寧找他幫助,水水聽到“謝寧”會停滞表情就能感覺到。
“給林琛的心理醫生和訓練老師都是謝寧找的,是她借了我的名義而已,只是她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紀廷皓用聲音微揚的語調試探水水接收這段話的程度,測試水水的意願如何?
看水水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又道:“我覺得她沒有背叛你,她還想回來。”
“但是她已經背叛我了。”
“也許……”
“有難言的苦衷?”
水水讪笑,切斷紀廷皓自己都不好意思說的話,“但是我覺得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用背叛來解決她的苦衷,至少在我目前看來……沒有。”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
“這些話是她讓你和我說的?”
“你應該是了解她的,她是不會說這些的。”
“既然她都沒有這個想法,那你也不用提了。”
水水對話題進行到這裏,興致便有些敗壞了,說實話,她是想要謝寧在身邊幫助她的,但是謝寧自己都沒有這個想法。
她又何必想這些呢?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招待你了,改天約。”
水水客套的伸手在紀廷皓的肩膀上拍了拍,這時面帶着刻意的笑容,與此同時紀廷皓道了句:“你不是想問那個心理醫生的資料嗎?”
“不用了。”
“那個人你認識的。”
水水本來故作潇灑的離開,腳步都已經邁出去。
耳邊聽到紀廷皓的話。
她的高跟鞋停下繼續往前踏出的動作。
“是宋一喬。”
水水目光猶疑的轉回來,看向紀廷皓那篤定的面情,她滿是意外,“宋醫生?”
“嗯,是她,林琛在國外的時候,都是她在旁醫治的。”
宋一喬的名字出現的太頻繁了。
水水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們的有緣。
此時她想到周棠幾次接受診察,宋一喬給出的判斷都是:“沒有任何發現!”
但周棠真真切切被人注射了有毒的藥劑。
只是宋一喬看着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甚至她能醫治好林琛?
那麽對她有懷疑,又好像是不合理的。
水水低頭,又一次的打散那被臨時凝聚出來的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