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知道謝贏肯定有用過很多言辭勸過霍明岳。
而且霍明岳一定表現得很讓人為難。
但是她依舊是恨意十足。
因為她找不到一個人來怪罪,只有電話裏的謝贏願意聽她此刻的埋怨,只有他和自己是最親的人了。
也只有他知道她爺爺在選擇這些事情的時候,有過什麽要說還沒有對她說的話?
“他已經66歲,還能為他的身份做什麽呢?”
“小兮,你別這樣子,你爺爺他為自己選擇的結果,很滿意,要是他能看到你和他一樣的成為了一名驕傲的特種部隊的成員,他一定會為你自豪的。”
謝贏聲色平穩的說着話,盡量用他的語氣安撫着水水,只不過任何話在此刻都顯得很沒有作用,他也無奈和自責,“小兮,你爺爺他在等你。”
“你放心,我不會放棄這個任務的,只要他的屍體沒有橫在我的面前,我就不會相信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二叔,我爺爺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雖然水水表現得很是決然,但是出口之後,她依舊是柔軟的,在這種事情面前,她沒有很強烈的自信了。
畢竟事情發生之後過去了三個月。
而霍明岳沒有再同組織有任何的聯系。
“小兮,我們都和你一樣,擔心着你爺爺的安危,三個月前我們做下了那個決定,我們是難以抉擇的,甚至到現在都是懊悔的,但是我們沒有辦法不這麽做,只有這樣子,我們才有機會真正的接觸到‘Jealo’。”
“Jealo”組織将它們掩飾的太過于嚴實,讓人無法追查。
若不讓他們得逞,他們怎麽會更加猖狂得而喜色忘行,他們又怎麽會更加大膽的去犯案從而露出他們的馬腳。
霍明岳是配合組織被逮捕,也是為了能夠真正的潛入“Jealo”的內部,發現更多的線索。
當然這種選擇是下下策。
但是這種選擇是目前最快且是最有作用的。
他們得有信得過的人能夠潛入到“Jealo”這個組織裏去,這個人也是被組織寄予了很強烈的厚望。
霍明岳也是因為自己有這個價值,所以義不容辭,畢竟他自己也覺得能在這個年紀而有這個效力組織的機會,他是榮幸至極的。
而且他要是犧牲了,那也是光榮的。
“他說活了大半輩子,有兒子,有孫輩,他很是知足了,要是在最後能死得其所,他會很滿意自己的這一生,他說他之前的生活都太過于平穩了。”
謝贏的話緩緩的道出,水水堅韌的眼神軟下,呼吸一平一急得終是松掉了攥緊的拳頭,“他這個死老頭,以為自己是什麽人……他能成為烈士嗎?”
“這是他身為軍人的驕傲,你要體諒他。”
“我不會讓他擁有這個驕傲的。”
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會讓他死。
水水忍着肚子裏的怨憤,這時聲音盡量的和緩的同謝贏道:“二叔,把電話給池城,我有話同他講。”
“嗯。”
謝贏将手機遞還給池城,看着池城剛剛收拾了面容上情緒,準備笑着開口,但是半晌不到,他的臉色就瞬間蒼白。
電話被挂斷了。
“怎麽了?”
池城的手還抓着手機,眼神裏驀然的渙散了溫暖的光,耳邊明明沒有了聲音,但是腦海裏依舊是紊亂的電波,回蕩着水水剛剛凜冽的話語。
她咬着牙,雖然聲音很平靜,但是話語卻是聽得出怒息,她說:“我不欠你了!”
這一句像是在說“後會無期”。
池城知道自己瞞了她這麽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很是憤怒,也确實應該怄火。
畢竟是三個月啊。
她要是在第一時間知道,她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回到江州市,一定會用盡她的本事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
也許她做的事情無濟于事……
但是她不會對他說出這種恨意十足的話。
水水知道自己不該憎恨這些人,他們是因為遷就她爺爺的心願,是因為出于晚輩遷就一個年邁的老人。
也許他爺爺是用笑着的狀态說出懇求的話語……
只不過她怎麽能平靜呢?
盡管他們覺得自己做的都是好心。
但是她在這個世界裏,最愛、最寵自己的爺爺,就這麽不見了。
她和霍明岳的相處不多,但是她已經适應了這個身體,已經将霍瑤兮的記憶全然當作了自己親身經歷過的狀态……
霍明岳是年幼的霍瑤兮的光。
他總是在霍瑤兮出事的時候,做出無理的維護,他是第一個告訴她“壞女孩也值得被寵愛”,他是一個用溫暖将她包裹的慈祥的老人。
他做的所有考慮都是出于家人。
水水平靜的挂下電話,這時身後的腳步漸漸的上前,紀廷皓剛剛知道她要打電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這時他看着她結束了通話,他繼續上前,保持着一米的距離。
“你沒有事吧。”
水水笑着轉頭,看着正常的狀态下卻勾着不妖而媚的顏色,緩緩搖頭,一切都很是平靜的樣子,但是不自意的給人憐惜。
紀廷皓知道水水終歸是一個堅強的人。
她不願意被別人看到她的柔弱。
“你說得對,這裏确實有點冷,你帶我去酒店吧。”
“嗯。”
“但是……我最近可能不太有錢,所以能不能先打個欠條。”
“不用。”
“不行的,你既然是幫我,那我又怎麽好意思這麽不客氣呢?”
水水知道別人的客氣是禮貌,但是她要是直接接下,那簡直就是不要尊嚴,她爺爺是那麽一個值得驕傲的人,而她又怎麽能敗壞爺爺創下的好名聲呢?
“那……”
“你就答應我吧,我不想我現在這麽狼狽了,還要被人憐憫,好不好?”
水水笑意很深的酒窩,在眼角的盈盈萌動下給人以無比美好的呼吸停止。
紀廷皓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生硬的點了點頭。
水水同紀廷皓坐在車裏,像是盡量的讓自己遺忘剛剛接收到的一切,她尋着話茬同紀廷皓說話,各種類型的話題都有。
“你今年多大來着?”
“和你同歲。”
“噢,我記得你說過你和裴時是表兄弟?”
“嗯。”
“所以你去朗豪國際,是不是可以不要付錢的?”
“嗯?”
“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是的。”
紀廷皓很平靜的回應,水水笑着在心裏盤算了一下,看着紀廷皓似有若無的打量,她漫不經心的解答他的疑惑。
“當然我不是說我要賴債,只是你自作主張的給我訂這麽奢華的酒店,而且你也不花一分錢,當然我知道你是不需要我還的,但是……我也是有尊嚴的人。”
“所以呢?”
“打個友情價,按照市面價格的一折吧。”
紀廷皓沒有說話,水水又聲音微微弱的溫求道:“行行好吧,我最近真的手頭緊,我爺爺在把我送出國前,就把我的所有銀行卡都停了。”
只要和霍家相關的賬戶,她都沒有權限使用,她只有自己的存款。
而且大部分都買了時光娛樂的股票。
少部分的資金都是鎖在了公司的戶頭上,以作資金鏈的周轉。
畢竟是公司的創始人,她不得拿出一些誠意來,有誰肯信她并且死心塌地的跟她做事,他們時光娛樂是圈子裏有名的福利好,待遇高……
這可不是通稿造出來的。
都是她真金白銀的落實到行動上,實打實的給每一個人嘗到甜頭的。
水水想到這裏,又不得開始關心一下自己公司的股票,她從前也沒有對錢很敏感,現在倒是有些很明确的概念了。
雖然她現在是不急着履行和爺爺無賴的對賭協議。
但是這個世界裏屬于她賬戶的錢,每一分都值得她珍愛,畢竟人不愛財,天誅地滅,這個世界裏有錢是很重要的。
她之後的很多任務和行動都需要她的金錢支撐。
而且她要為藝人們打通關系,那麽更得要好好經營自己的財富。
手機APP打開……
水水的目光落在上頭的顏色,臉色直接跟标線顯示的一樣,瞬間變得有些苦瓜狀了。
原來的每股¥237,現在已經變成了每股¥37。
這簡直是跳樓的割韭菜價。
水水頓時感覺到胸口窒悶,像是有腦血栓沖擊着自己的狀态,腦袋直接後仰,拇指直接掐住了人中,讓自己緩過勁來。
“怎麽會?我是不是看錯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公司好像要破産了……”
“……”
紀廷皓生生憋住了沒有出口的話,繼續專注開車,沒有給予水水回應。
畢竟他看到水水好像能從霍家出事的情緒裏走出來……
但是這要是再受一個挫折。
她恐怕是真的要撐不住了。
紀廷皓知道水水現在的狀态是佯裝出來的,她是沒有從霍家出事裏面真的出來的,要是她再看見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也快支撐不住了。
那麽她怎麽具備勇氣的活下去?
在水水離開的這三個月裏,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水水剛回來,連一點緩沖都沒有,就要接受着這些接踵而來的噩耗……
紀廷皓自己都覺得這對水水太過于殘忍了。
“我肯定是看錯了。”
水水挺着精神起來,再次将目光注視着屏幕上跳水一般的綠線,斷崖式的折線的節點是從她三個月前離開的時候開始。
一直呈不同節奏的狀态而不斷下滑。
水水瞬間點開了新聞,看到了一條消息後,眼神驀然的騰出嗔怪的怒火,她看着上頭“經營不善”的描述,心裏誠然是受了很大的吃驚。
這些描述的內容是她不願意接受的實情。
“你知道謝寧在哪裏嗎?”
“……”
紀廷皓聽到水水的問題,只是伸手泰然自若的摸着方向盤,沒有給予回應,這時耳邊再次傳來水水有些堅硬的話語,“你知道,是不是?”
“水水,你相信我嗎?”
“……”
水水聽到紀廷皓的話,冷冷的苦笑着,伸手順過額頭的發,這時降下車窗,偏着面龐迎向外頭涼飕飕的風。
“我知道謝寧她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你是很難原諒她的,但是我和她相處這麽多年,我覺得她不是這樣子的人。”
謝寧在水水離開後,出走了時光娛樂,并且将公司裏的大部分藝人的合約都轉移向了她的老東家正好娛樂和近年來冒出的新興鼎沸的盛都娛樂。
一個經紀公司失去了旗下的藝人。
等同于宣布了這家公司“死刑”。
這是給本就“瘡痍難身”的時光娛樂,施加了釜底抽薪的招數。
水水看到媒體的新聞內容的時候,眼神裏是不相信的,她再度将希望給予紀廷皓時,是希望他知道并且給予她解釋。
但是紀廷皓的反應只是讓她明白了媒體的新聞并沒有胡說。
“可是她做了。”
“我知道我不該為她解釋,但是請你相信她,她一定有不得為之的難處。”
“你知道我有多麽信她嗎?”
水水聽着紀廷皓的話,愈發不知道怎麽回應,車子在路邊停下,水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龐,希望借助冰涼的皮膚,給予自己此刻的清醒。
紀廷皓看着水水現在的狀态,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但是他心裏真的很是難受。
兩個人同在車廂裏待了很久,這時沒有人準備打破這無比的安靜。
水水沒有想通一個同自己表現得那麽密切的人,怎麽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不在的情況下,給了她最為傷痛的打擊。
難道這就是人類不堪一擊的感情?
水水将埋在手臂裏的臉龐擡起來,對着手機最近的通話記錄撥出去,但是聽着響了很久的鈴聲沒有被接通……
她又按了第二遍。
但是依舊沒有人接聽。
緊接着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直到紀廷皓将她的手機奪了走,“水水,你別這樣子。”
水水眼神失了溫度的看向紀廷皓,一雙本就清透的眸子在這個時候有些微紅,但是依舊無法阻止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能直接傳達她的情感。
“我想問問她,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事發之後,我也聯系過她,可是我也聯系不上她,她就像是消失了,也許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