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機開始一直到“即将着陸”的播報,水水在飛機上度過了整整七個小時的航程,一直沒有閉合雙目。
她的目光從窗外緩緩的挪回來。
外頭還是雲霄。
但是俯沖下去的景色是她熟悉的地方。
盡管在那裏也不過是待了一周多,但是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歸鄉感覺。
水水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開始習慣了這個身體。
甚至将她的親人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她是沒有和那些人處得多麽密切,但是她知道霍明岳看着她眼神裏的慈愛,霍雲深面向她的手足無措,霍北宸喜歡她時一口一句“姐姐”的崇拜。
只不過那些人還在那裏等她嗎?
水水有些不知為何的忐忑,憂慮的神思沖上腦門,一種不安的感覺開始隐隐作祟,這些事情她問過GDS。
但是系統始終還是系統
它只能知道一切它能知道的事情。
所以避開它的游戲Bug,它不了解,也許是虛幻空間在和他們玩一場秘密的冒險,是它高高在上的要表現它的無所不能。
水水在這裏終歸是一個普通人,盡管她有着許多常人做不到的地方,但是她只要是人,她有時候就不得不選擇做到失去和難受。
那份讓她忐忑不安的名單……
應該是三個月前就有的。
而她黯淡下的眸光裏,只能希望上蒼庇佑,做着這些她從前都不信奉的事情,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只不過三個月能改變很多東西。
水水自己都沒有辦法不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在她憂愁的困惑中,這時飛機緩緩的落地,身邊的人都已經陸續的離開,她是坐到了最後一個才起身的乘客。
也許是過度的專注,她轉身邁開步子,正巧撞在了身邊男人的膝蓋。
原來他比自己還要晚?
“對不起。”
水水聲音微軟到像是失去了魂魄,滿臉慚愧的沒有對上面前人的視線,她覺得自己着實是太過于不小心,竟然連腳下的路都沒有看清楚。
只不過她剛剛垂下腦袋,就見到一雙好看的手揚起來,白皙的皮膚在襯衫的遮掩下若隐若現的合着光芒。
男人手臂上的線條很是優美。
水水覺得他指骨分明,宛如藝術家的手……
這不過這雙手好是熟悉,水水總覺得有格外重的印象,但是卻沒有想起來,她迷茫的視線随着男人的手移動。
男人伸手解開了敷在臉上的眼罩,一張孑然翹楚的面龐直接撞入了她的瞳孔裏,水水看得着迷,尤其是注意在了男人眼角下那顆妩媚的紅痣上。
對方暗下的眸光,微微的蹙着眉頭,偏頭不解的看向她。
他沒有說話。
水水倒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是知道自己失控的狀态,有時候很像一個猥瑣而豪放的“女流氓”。
此情此景當着一個帥哥的面,不經意間的臉上有些挂不住面了。
男人順勢起身,長腿邁開,留下冷傲的身影。
她這時跟上前去,注意到機艙旁邊桌子上擺置的吃食,全都是她愛吃的,有滋補養顏的,有酸甜開胃的,甚至還有她許久未曾吃到的華國地道特色食物——“酸菜魚”。
水水咽了下口水。
這時前方走來端莊的空姐,雙手禮貌的擺開,指着餐桌上的美食,又将手端莊的推向遠處,甜甜的笑着:“乘客您好,請跟我來,那邊同樣有為你準備好的飯菜。”
水水看着眼前優雅的女人,眼神不自意的有些意外,聲色慢慢的出口:“現在的服務都這麽好的嗎?”
空姐溫婉的笑着,沒有回話。
水水擺手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她現在有事情要趕快離開,這頓飯她沒錢還是省着點吧,畢竟她坐飛機都是買經濟艙的。
“那您路上小心。”
空姐的聲音知性而具備着溫存的美好,這是華國傳統女人的典範,水水聽着女人的聲音,感覺身體酥麻發癢的。
但是她實在是覺得自己進了妖精洞。
哪裏有服務這麽好的空姐?
在她的認知裏,就感覺定是一場誘騙,雖然她乘坐的是最正經的航班,只不過這服務周到得連她的口味都提前知曉……
恐怕現在的大數據功能太過于讓人忌憚。
水水拉着行李箱出了機場大門。
看着面前系列排開的車子都有人預定好,或者是提前被人招攬,她心裏頭就有些莫名的絕望。
她自知是此次航班最後出來的人,顯然是搶不過別人。
但是淪落到這麽狼狽且落魄。
她算是頭一次有。
水水看着面前排的有些長的隊伍,回頭面色膠着的又看了看已經将沒有所剩的出租車,她再次感覺到了悲哀追上自己的無奈。
她一邊焦急的等待,一邊想着翻開通訊錄找人來接自己。
畢竟天色有些晚了。
這時一條新聞彈出手機界面——
【昔日娛樂教母的王國,成了無人問津的荒島】
水水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個娛樂記者這麽不會取标題,一點都沒有引起別人點擊查看的興趣。
主要是單單看這則标題,就覺得像是嘩衆取寵。
她作為華國最頂尖的經紀人,都不曉得哪個能越過她敢稱得上“娛樂教母”,居然有人編排別人的故事,套用她都不屑要用的頭銜……
這簡直是可笑。
既然标題都是為了博關注而用,那麽裏面的新聞也自然是失真的。
現在的媒體就喜歡鑽字眼騙取點擊量。
水水在通訊錄找了一圈,終于看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名字,臉上微微的激動了一下,準備等對方接她回江州。
但是電話持續了很久,都沒有接通。
水水略微的擰着眉頭,聲音莫名的疑惑,心裏很是焦躁:“小寧兒應該知道我今天回來,她怎麽……都沒有給我發個消息。”
她三個月前去往了正義學堂,手機是主動上交的。
但是在她終于拿了回來後,從昨天晚上開機到今天白天卻沒有收到一則信息,尤其是她還在昨天就告訴了謝寧,她要回國的消息。
這人緣未免是太凄慘了。
水水覺得謝寧是她在這個世界裏交的最牢靠的朋友。
至少她的能力是很不錯的……
謝寧,沉穩低調,很是讓人省心。
水水本來想着和謝寧配合一下,到時候給公司裏的人一點驚喜,但是她沒有想到謝寧居然失聯了?
而且這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
謝寧不應該會回複的這麽慢。
水水有些興致抑郁的提不起歸家的喜悅,她轉身離開,準備再去看看有沒有別的交通方案可以回國。
她編輯好了一條消息給紀廷皓。
這是她所有朋友裏,第二個想到的那種能在知道她回來後,可以二話不說的趕到她身邊的人,主要是他有車。
“美女,要不要拼車?”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着莫名的矜貴,又顯然是規矩。
水水覺得這道聲音應該具備家教。
要不然……
他應該喊不出來這麽中聽的詞彙。
水水優雅的轉身,目光對上那個正在向她招手的男人,男人是那種長相得體的中年“賢夫”的形象。
機場外的路邊并沒有什麽風……
但是水水依舊很不自然的擡手,撩了一下那在路燈下映襯的有些金燦燦的發絲,聲音清淺的問道:“師傅,你是在問我嗎?”
水水佯裝困惑,目光迷茫的看向周圍,這時見師傅笑着點了點頭後,她便走出兩米八的氣場,步履生姿的狀态宛如T臺上的名模。
“師傅,你的車停在哪裏?”
水水走到了男人的身前,目光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周圍,沒有見到有那種專屬于“拼車”的正經編制的車子。
他們兩個人的身邊只有一輛長相帥氣,周遭彌散着殿堂級氣派的豪車。
師傅規矩的指了指他的愛車,“不就在你身邊嗎?”
“這是……”
水水沒有怎麽見過世面,至少對車子是一竅不通。
但是腦海裏的東西算是很有見識。
【賓利慕尚,價值498-628萬,是世界三大頂級手工制作豪華轎車品牌的旗艦車型,其以殿堂級氣派,澎湃動力及驚人速度為設計基礎,充分展示出賓利在賽車運動方面的優秀傳統及對力量與速度的熱切追求……】
‘請不要用千度。’
水水禮貌的笑着看向前面的男人,只覺得這一定不是騙子,畢竟騙子哪裏能開得起這麽土豪的車子。
但是這個男人應該是特別具有身份。
或者他準備訛詐?
“算了,我其實不太愛坐車。”
水水的言外之意:‘對不起,拼不起車。’
面前的男人一眼看出水水面露怯色的囊中羞澀,從容且禮貌,“你要去哪裏?”
“江州市。”
“巧了,這不是順路嗎?我也正好要去江州。”
“你去江州市哪?”
男人聽到水水的話,眼神突然垂了一下,有些說不上來話,這時耳邊傳來水水的聲音,她先是開口續道:“我去南山路。”
“我也是……”
男人笑着揚起臉龐,臉色驚喜之時,正好的收盡了水水那審視的眼神在打量,盡管她打開唇畔,是笑着道:“不會這麽巧,你也正好要去南山路吧?”
“可不就是這麽巧,我有親戚在南山路上。”
“是什麽親戚?那一帶我熟。”
水水微微的前傾身體,注意道男人的鼻孔略怔,她冷豔的唇角勾動,眼神莫名的冷淡,“說,你是什麽人?”
男人站在水水的身前,驚住了面色,顯然是愈加慌張了。
這時車子的後座有窗子搖下來,一張矜貴孑然的臉龐宛如民國而來的翩翩公子,眼神低垂着散出冷芒,視線給人莫名緊張的靜止。
他妩媚的紅痣點在眼睑之下,讓人過目不忘。
水水的眉頭略略擰起來,聲音有些許的繃住,她誠然是驚詫了,是戒備和警惕的狀态:“是你?”
“愛走不走,福叔,開車。”
男人的聲音凜冽的很是不善,顯然沒有準備同水水熱切,水水有些意外了,不應該是他主動要自己上車的?
現在倒是她無理取鬧,有些不識好歹。
福叔站在水水的身邊,慈祥有禮貌的笑着,這時很是溫切的同水水低聲說話:“走吧,我們是真的要去江州南山路。”
“福叔,還磨蹭什麽呢?快點開車。”
福叔看向車後座的男人,恭敬的點了點頭後,又同水水開口說話,“我少爺的性子就是急了點,你別太在意。”
“我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所以要拼車嗎?”
水水低垂眸色,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福叔繼續笑得溫暖,“走吧,現在這麽晚,是很難打到車的,沒有那麽多順路的車是正好開往南山路的。”
“不過,你們真的要去南山路?”
“嗯。”
福叔沖水水點了點頭,這時又笑着道:“要去南山路上的永盛公館。”
“永盛公館?”
“嗯。”
水水對“永盛公館”這個名字很是陌生,在南山路上有名的建築都有收錄在她的記憶裏,何況是稱得上公館的地方。
整個江州都沒有幾座。
其中一個比較出名的也就是她所知道的——霍公館。
不偏不倚的坐落在南山路上。
這“永盛公館”是哪裏冒出的?
但是現在的很多房地産公司為了自己的樓盤好賣,或者是一些酒店為了上房率,也會取一些雅意的名字……
水水想到了這裏,坐在副駕駛上後,也沒有再多想了。
她通過車上的反光鏡,看到了車後座的男人,他西裝革履的樣子,模樣當真是出類拔萃,眼神裏凜冽得給人一種他對誰都是不滿意的狀态……
這個男人顯然是不溫柔的纨绔。
水水心裏是這麽認為的。
而且很奇怪的是一旦她這麽想後,本來腦袋裏有些隐隐作痛的難受居然就會彌散?
這種感覺很是詭異。
她有一種錯覺,好像男人的這張臉就應該是匹配上溫文爾雅的狀态,應該對她要無比的溫柔細致才對……
只不過她算個什麽東西?
他們可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又憑什麽要對她那麽好?
水水雖然自诩是有點姿色。
但是在好看的男人面前,一旦她進入了崇拜的角色裏,她就覺得自己的美貌在男人的自命不凡面前,顯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