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第 85 章 北鎮司(上)

姬金吾幾乎忍不住要“嘶”一聲了。

剛剛拿到軒轅昂要同他的良娣易白一起前往上京的消息,轉頭就又發現易桢也要來上京。

這倆人簡直是話本子裏的男女主角,有緣千裏來相會是吧。

“易姑娘來上京是要幹什麽?”姬金吾問。

“不知道。”通報消息的下屬搖了搖頭。

姬金吾當夜在慎求道觀與她分手之後,雖說是答應了放她走、再也不幹涉她,但是回去之後坐在常清床邊一邊給他守着藥一邊聯系相熟的醫修咨詢下一步怎麽辦需要哪些名貴藥材,并沒有去休息一下放松自己緊繃的神經。

寂靜無人的深夜就很容易做出一些令自己都後悔的決定。

明明知道已經和自己沒有關系了,但是還是不自覺想要幫幫她,怕她被軒轅昂發現了。

幾個時辰之後就違背自己許下的諾言,這種事情姬金吾從來沒有做過。或許是因為這樣,他刻意派遣了修為不太高的修士過去,沒有讓近身窺視,只是遠遠看個大概情況便是了。

“穎川王動身前往上京的消息她知道了嗎?”姬金吾問。

“不知道。”下屬答道。不讓近身窺視的話,确實很多情況都是搞不明白的。

姬金吾知道這一點,也不為難他:“你知道什麽,都說吧。”

“易姑娘與李巘道長今日已經啓程前往上京。”下屬禀報道:“因為易姑娘當前用的假身份是李巘道長有孕的新婚妻子,所以車架遮得很嚴實,不确定裏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易姑娘。”

姬金吾斟酌片刻,說:“我知道了。你路上找個機會,看能不能把穎川王的行程告訴她。消息告訴她之後就回來吧,另有別的事情指派給你。”

他這到底是在做什麽。姬金吾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的。

他嘆了口氣,拿起筆來想繼續處理安插在上京各處眼線報上來的消息,忽然又放下筆,從旁邊拿了一張沒用過的雪白宣紙,在上面草草列了幾行字。

告訴常清關于阿桢的實情:常清要去找軒轅昂報仇、常清要去找阿桢。

不告訴常清關于阿桢的實情:常清要去找軒轅昂報仇。

兩行字。非常簡單的後果對比。

這種類型的思考根本不值得姬金吾用筆列出來,但是現在他不列出來就根本沒法搞清楚自己做的決定對不對。

若是告訴常清阿桢的事情,常清肯定要去找她的,到時候不知道還有多少枝節橫生。

現在安安生生讓他從穎川王那裏下手解了心結,再安安生生地送他回去閉關一陣子就好了。

未來會好的。常清天賦極高,如今已經位列上品五境,假以時日必定晉位真人,再往後便是得道飛升。

姬金吾一向以自己的胞弟自傲,從來只有盼着他好。便是一時的争執怨怼,過不了多久冷靜下來了,也就煙消雲散了。

如今心煩意亂到要習字靜心,不過是因為姬金吾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這個決定的初心并不是為了自己胞弟好。

他有私心。

雖然權衡利弊之後覺得決策做的沒問題,但是仍然忘不了最初起念頭那一刻的私心。

姬金吾嘆了口氣,把紙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雖然知道是避人耳目,但這樣出行的效率真的太低了。”易桢從車架中探出頭來,說。

李巘各種亂七八糟的知識都知道許多,易桢倒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趕馬車。

李巘知道大路空曠四周無人,也不讓自己“見不得風嬌弱無力的孕妻”把頭縮回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中去,只是答道:“到下一個城池我們就換馬車禦劍走。”

普通人民群衆和修士的生活簡直是兩個畫風的呀。

易桢在動蕩的車廂看了一會兒書就暈車得想吐,趕緊把課本收了回去,把簾子微微掀開呼吸新鮮空氣,看看路邊的風景,順便和李道長說說話。

“道長,樂陵道這麽看重因果,你有沒有經歷過和因果有關的怪談啊?”

一般來講,平整的官道往來車輛并不少,但不知道為什麽,今日馬車卻格外稀少。

李巘看她一眼,想了想,說:“我以前在北幽上京的時候,在一個酒樓裏撿到過紙紮的小人,小人上覆着一個銅子。同行之人告訴我這是當地的陰損習俗,錢和紙紮小人是重病之人向別人借命用的,在誰手上就借誰的命,就算扔掉也依舊起作用。”

易桢:“!然後呢!”

李巘:“然後我就找了個佛修,把錢給他,讓他幫我把錢放在佛祖手上了。”

易桢:“……”

易桢:“???”

李巘解釋道:“反正佛祖壽元無邊無際,借一點給人家也不要緊嘛。”

易桢呆呆地問:“那個佛修沒意見嗎?”

李巘:“佛是很寬容很博愛的,做一些讓別人開心的事情,佛祖自己也會開心的。”

易桢再一次被李巘道長簡單直接又有效的思路驚呆了。

易桢:“對了,那個酒樓叫什麽名字啊?告訴我讓我避避雷,這種管理失職讓客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危害的酒樓我是不會去的。”

李巘看她一眼:“那是上京最大的酒樓如意樓,如意樓很多菜品都非常不錯的,我還打算同你一起再去一趟。”

易桢:“……”

她已經開始後悔了。

易桢:“如意樓是上京最好吃的酒樓嗎?如果是我就撤回上一句話。”

李巘:“口味這個事情很難說的。可能大家都喜歡,你不喜歡;也可能你和大家一起喜歡。”

易桢:“那你覺得呢?”

李巘思索了一下:“我覺得如意樓算不上最好吃的、口味最好的,倒是北城區有家叫‘蘭若居’的酒居很不錯,是我這些年印象最深的酒居。”

他們到上京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往西偏斜,已經是下午一兩點了。

因為惦記着那家叫做“蘭若居”的好吃館子,易桢一路上都風風火火的,換馬車的時候有人拉住她賣五個銅子一束相當于白送的百合花她都沒理那人。

上京是易桢穿書之後見過的最大的城市。

聽人說,上京也是北洲和中洲最大的城市。

城市一大,就什麽人都有。

這城裏世家、皇權、宦官、清流各方勢力你争我奪,政局瞬息萬變,也沒人把政令的重心放在管控民風上,上京的風氣極為開放。再加上花朝節在即,就像過年一樣,官府不會挑這個時間給人找不痛快,城裏一片喜氣洋洋、熱熱鬧鬧。

聽說上京還有聞名整個北洲的夜市。

易桢戴着帷帽,入城以來已經看見了無數攜手同游的姑娘、結伴出行的書生,姑娘們手牽着手逛街,和現世沒什麽兩樣。

“花朝節還有五天就開始了,為了花朝節的夜市,姑娘們都裝扮起自己來了嘛。”路邊賣新鮮花束的小販笑嘻嘻地說:“姑娘、小哥,買花嗎?”

易桢剛想推拒,李巘道長已經在問價格了,側頭問她:“你喜歡哪一種?”

易桢挑了一小束瓊花,因為不方便拿着,小販幫她串成了手鏈。

她今日依舊穿着襦裙,袖子是淡青偏藍色調,胸部以下的裙子是白紅藍三色撞成的,非常俏皮,戴着鮮花制成的手串也不突兀。

易桢開心地欣賞了一下自己手上好看的花朵,心滿意足地說:“我們去吃飯吧。”

上京很大,上京還有很多權貴世家。這幾天尤其的多。

諸王府邸、公侯戚裏、中貴人家車馬相屬,一不留神不知道沖撞了哪一位。更有聞名上京的歌姝舞妓——都是各位世家家主的座上客,佩着金玉珠犀招搖過市,仿佛是餐桌上裝飾用的新鮮花朵,便是只有一日的光輝亮麗,也叫旁人不敢逼視。

易桢稍微欣賞了一下漂亮妹妹的顏值,然後就迅速回過頭:“走走走,吃好吃的去。”

怎麽說呢,易桢不是那種泰山崩于眼前而不驚的人,她這麽淡然,單純是因為:

論有錢吧,還有誰比姬家更有錢、比姬總更大方,姬家都待了那麽久,這些“平平無奇”的富貴,已經沒法讓她驚訝了;論好看吧,都別說和魚哥比,在場都沒多少人在顏值上能打得過易桢自己,這幾個漂亮妹妹要是就能讓她吃驚得走不動路,她是不是每天要在鏡子前給自己磕頭啊。

蘭若居在北城區,北鎮司就設在北城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易桢覺得在這邊逛街打鬧的男女明顯少了很多,便是有,也能一眼看出這些士人貴女的身世要遠超平均水準,至少是北鎮司不能随意逮捕的類型。

北鎮司本是個宦官組織,但這些年來連續侵吞了許多本不屬于它的職權、官署,實際上充實北鎮司的人中,宦官反而是少數。

不過執掌北鎮司的尊主徐賢,倒确實是個明明白白的宦官。因而宦官的地位在北鎮司中還是比較高的。

“北鎮司偵查監聽民衆臣子的言行,并且可以任意對嫌犯用刑逼問,阿桢這些日子還是小心些。”李巘見她喜滋滋地反複看手腕上的花束,不自覺笑了笑,輕聲叮囑了一句。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阿桢”,易桢有些害羞,答應了一句之後便不再說話。

易桢以前是個宦官文學愛好者,最喜歡看貴妃*廠公、公主*廠公、 太後*廠公……對宦官機構的殘酷無情還是了解挺深的,再加上來之前研究過北鎮司,很明白這一點,心裏默念了一遍“謹言慎行”,方才與李巘道長一同上了蘭若居的樓。

蘭若居是酒居,雖然以菜品聞名,但是裏面還是有許多專門來喝酒的人。好在蘭若居構造精巧,座椅都安放在不同的隔間中,除了同行之人是看不到其他酒座上有誰的。若是有仇家一同上門,店家還會分別将兩方從不同的樓梯帶到相隔甚遠的客座上去,保證讓大家不會來吃飯吃得一肚子氣。

李巘和易桢的運氣很好,安排的客座臨街,剛好可以看見俯瞰北城區這一片的風光。

點完菜品之後,易桢就趴在窗口看個不停,不時感嘆:“上京真大呀。”

她穿着齊胸襦裙,裙子的顏色又鮮豔,配着瓊花手串的手臂按在窗邊,鬓發被風吹起,一臉的開心,看着像是誰家沒出閣,幹幹淨淨、需要人憐惜呵護的小姑娘。

李巘真想摸摸她的頭發。

他向來行事直接(易桢稱之為“熱愛打直球”),但是也知道唐突女孩子不好。況且扶蕖姑娘……阿桢好不容易對他有些意動,姑娘家羞澀愛嬌,絕不能吓到她。

因此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易桢完全沒注意身後的眼神,她全神貫注在看北鎮司的官署。

北鎮司前身是宮中的內書院。

當初靈帝與身邊的內侍宦官關系奇好,得知宦官大都小小年紀被送入宮中,身受極刑,又沒有任何識字的渠道,便為身邊渴望識字讀書的內侍宦官在內書院裏設立了一個專門的機構“恒南舍”。

要說知識就是力量,恒南舍設立之後,靈帝末期就出現了一人之下的大宦官,從此宦官幹政的陰影時不時籠罩在北幽的政局上。

現在是宣王當政,北鎮司勢力極盛,雖然已經脫離內書院獨立出去,但是因為有這麽一層淵源在,供職內書院的文官大都與北鎮司關系不錯。

易桢琢磨着自己要是想看幾十年前的皇室成員調動,估計還是得從內書院那邊下手。畢竟一群教書的老師總比一群從深宮裏爬上來的太監要好糊弄得多。

她正這麽想着,忽然看見北鎮司官署側門拖了個人出來,那人一邊掙紮一邊痛罵,隔得太遠聽不清楚罵得是什麽,被拖到另一邊的黑屋子裏去,再過一會兒就沒聲音了。

“那是在上私刑,恐怕現在人已經被殺了。”李巘覺得她那麽幹幹淨淨的小姑娘最好別看這種場景,想關上窗戶,讓她回到桌子前,勸了一句:“政治鬥争,向來如此,抓到把柄就下狠手弄死,不然就是等着對方回過神來報複你。”

易桢不讓他關上窗戶,有點敷衍地答話:“讓我看看,菜沒上呢。”

這就是她未來要打交道的組織,多了解了解總有好處。

她給自己下了個凝神咒,仔細去聽北鎮司那邊的聲音。

先拖了個文官打扮的書生出來,那書生眼見自己被拖向刑獄,今天估計逃不掉了,一臉正氣凜然,破口大罵:“狗閹黨!你們這些狗閹黨!不得好死!國朝養士百五十年,仗義死節,就在今日(注1)!”

被拖進小黑屋裏,不一會兒沒聲音了。

這應該是朝堂上和北鎮司針鋒相對的文官。

再拖了個年紀挺大、衣冠華麗得多的書生出來,老書生也是聲嘶力竭地喊:“我是內書院的人!我要見徐賢!我與徐賢有舊!你們膽敢殺我!”

被拖進小黑屋裏,不一會兒沒聲音了。

這是朝堂上和北鎮司關系友好的內書院文官。

最後拖了個幹幹瘦瘦的內侍出來,這人有點駝背,嗓子尖細:“我是自己人!我就是北鎮司的人!你們不能卸磨殺驢啊!剛才那兩個都是我陷害的啊!”

被拖進小黑屋裏,不一會兒沒聲音了。

這是……北鎮司自己人。

易桢:“……”

看起來北鎮司這個尊主徐賢,和張蒼是一個類型的。

不想辦法多殺點人他就不舒服。

不過考慮到宦官這個職位确實盛産變态,總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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