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司時第 98 章

漫漫長夜過去,盧苓韻睜開了眼睛。她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天花板,不是一大宿舍,不是拘留所的懲罰室,不是醫院,更不是躍遷客棧。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透過面前的落地窗,看見了外面的明媚陽光。窗戶是半開着的,微風帶着入冬前的最後一絲溫暖從窗口鑽了進來,瞬間就讓落葉與暖陽的清香充斥了盧苓韻的胸膛。

平靜的清晨,溫暖的陽光,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美好,如果沒有身上那高燒留下的脹痛,之前發生的一切,仿佛真的就像是個普通的噩夢一樣,醒了,就散了。

然而,盧苓韻知道,那不是夢。因為她的手腕上還殘留着手铐的壓痕,因為她身上還留着鬥毆後的輕傷,更因為她的眼角還是濕的,因為她的鼻腔裏還殘留着那熟悉的屬于……盧萁的淡香。

腦海中又閃現過了那短暫而破碎的畫面,盧萁的哭、盧萁的笑、盧萁的擁抱,還有那吞噬一切的火光。盧苓韻緊緊捏住了胸口的衣服,似乎這樣就能讓那裏的疼痛稍微緩解些似的。當然,這只是徒勞。愈發嚴重的絞痛讓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濃濃悲痛與後悔勝過了一切其他情感,讓她想将一切倒回重來。

對了,倒回,重來!她看向了自己的手……

“醒了?”一個突然出現在身旁的聲音阻攔了她的動作,“想回溯?”

盧苓韻順着聲源找到了靠在牆角的那個男子,她發現自己認識他,因為他就是那個街上捅人的瘋子,那個本應“被盧苓韻割喉”了的翟瞿。

“是你。”盧苓韻的眼中毫無掩飾地露出了狠與怒。

“是我。沒想到裝瘋子還真挺容易的吶,随便編了個故事,就把警察和你都騙的一愣一愣的。”翟瞿笑了,一邊笑着一邊拖了把椅子坐在了盧苓韻身旁,“不過呢,你要知道,是我救了你。”将正在播放新聞的手機調高音量,擺在了盧苓韻面前。

新聞主持人那字正腔圓的聲音傳入了盧苓韻的雙耳:“昨日,我市一醫大附屬醫院三樓普通病房發生了場爆炸,爆炸造成兩死三傷。死者之一是當日因高燒不退外出就醫的一位重大刑事案件嫌疑犯,另一位則是名中年女子。據警方稱,該女子既可能是爆炸的始作俑者……”

“這個年代的技術是真的爛的一絕,”翟瞿就着新聞為背景音,說了起來,“看着脖子上有個口子就覺得人死了;所謂的戒備森嚴的問訊室,随随便便就能進出;稍微動點手腳,一名死者就變成了倆。受害人家屬用人體炸彈的方式,向外出就醫的嫌疑犯複仇,毫無破綻的一個故事,那群所謂的警察想都沒想就信了。”

“三名受傷者分別是兩位當值獄警,與一位刑警。”新聞還在播着,“三人都已順利進行了手術,沒有性命之憂……”

“兩個獄警,一個刑警,”翟瞿一邊翹着二郎腿抖着腳,一邊說,“新聞這東西報道的不全,因為有些事是沒法說給大衆聽的。比如,那個刑警因為某些原因,正處于停職查看階段,卻違反規定地去到了病房附近。”

翟瞿津津有味地欣賞着盧苓韻的表情:“又比如,三人是沒有性命之憂,但那刑警好像因為爆炸的緣故傷到了腦袋,得了逆行性失憶症,把自己被停職查看的原因與自己去醫院的原因都忘了。對對對,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把自己的女朋友都給忘了個一幹二淨?G。”

“啧啧啧,男人嘛,你們那句話咋說的來着?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故意放大了聲音。

盧苓韻黑的不能再黑的臉,讓翟瞿很是滿意:“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那刑警好像和你很熟,姓董來着?啊,對了,那被忘了的女朋友就是你吧?得罪了得罪了。不過你可別這樣看着我,他那失憶是真的和我沒半點關系,我完全不知道他會在那個時候去醫院。而且,要我看,他到底是失憶還是被人回溯了都不一定呢。”

等翟瞿唱戲似的說完這麽一大串,終于和播完了的新聞一起安靜下來後,盧苓韻開口了:“你說夠了?”

“噫――女孩子家家,這表情可不好,太吓人了。”

“你想要什麽?”盧苓韻沒有半點陪他拐彎抹角的心思,“時子?”

“別這麽急嘛,我這被你劃了脖子,傷都還沒好透徹呢,”指着脖子上那并不存在的傷口,“剛費了老鼻子勁從停屍房逃出來,就被一個瘋女人纏住,說要讓我幫忙救她那被誣陷了的女兒什麽的。”

“別看我這樣,也算是個老好人了,當時那麽一大街的人被她纏着輪流跪,大都是不耐煩地扭頭就走了,也只有我真的聽了她的請求,幫她制定了計劃,提供了所需品。結果呢,等把人救出來我才發現,我救的人竟然就是劃了我脖子的那個。現在那家夥還忘恩負義地嘟嘟逼人地在質問我,咂咂咂,求求我心理陰影有多大?”

盧苓韻扼制住動手的沖動,捏住了抽搐的眉心:“凡間之神。”說出了這麽幾個字。

“喲!”翟瞿的眼睛突然亮了,“你聽過呀,不錯不錯,看來我這十幾年幹得不錯。?G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嘛,我這不是個從未來穿越來的時空旅人嘛,來了後看着這古代的好山好水,一下子就沒心思去為亂時紀的那幫屁事兒送命了。”

還在滔滔不絕着:“這兒是山好水好,但人不行啊,又笨又虛僞又刻板,明明沒有管理局和明鏡系統的存在,還什麽都不敢幹。啥都是憋着壓着,帶着個面具,露個虛僞的笑,表面上看上去人人都是過命的朋友,實際上早就互相在心裏把對方捅死幾百次了。”

“在這麽好的時代,活得這麽虛僞、這麽累,何必呢?有仇就報啊,有想做的就做啊,最差的結果也就是一死,又不會被流放虛空靜界什麽的,怕啥?我嘛,作為未來的人,實在是看不慣你們這些老祖宗的做法,實在是有些恨鐵不成鋼,所以就一個沒忍住,就稍微用我帶來的科技推了你們一把。”

“推了這一把的結果,看看多好?有愛說愛,有恨說恨,這才是對人類的本質的解放,這才是自由啊,這才是配得上你們這兒自然的好山好水的自然人類社會啊。在這天高時主遠的地兒,我不用成天想着那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目标,不用擔心自己哪天被流放,可以當個凡間之神,幫助你們這些祖宗們一點點解放人性,多好?”

“可我想開了,我過得好,其他穿越來的家夥卻不一定。比如說那姓許的,又比如說那姓彭的,為了那麽個虛無缥缈的時界理論,為了那麽個根本不存在的美麗新世界,把自己的精子都搭上了。”

“哎喲,對了,你還不知道是吧?那顆精子就是你哦,一個不屬于任何時空的人,亂時紀和公元紀的人生下的孩子,因果鏈的天然敵人,卻又是最可能成為管理局和時主天敵的人。”

“啊對了,你還不知道時空管理局和時主的區別吧?管理局是時主的前身,是一個組織,它之所以還能被稱為’組織’,是因為在亂時紀,‘人’這個概念還是和現在差不多的,絕大多數的人的存在方式都還是肉.體,盡管是命運注定,單‘人’都還是單獨的個體。”

“可掌時紀就不同了,那時候的人類早就沒了實體,世界從以物質為本變成了以能量為本,人類也脫離了肉.體,成為了不會自然消亡的‘精神體’。而時主就是所以精神體的組合,你可以說它是無數‘人’的合集,也可以把它當做一個整體,用它來代表‘人類’。”

“至于我剛才說的,為什麽你這個跨時代的混血最有成為它們的天敵呢?那是因為跨時代混血這個本質,讓你逃脫了它們的觀測。管理局和時主觀測過去與未來的算法是以時代為單位的,一個時代發生了些什麽事,促使這些事情發生的什麽人。而你呢,是個跨時代的存在……”

“哎這麽說就複雜了,但總之,你雖然容易被因果鏈反噬,卻不容易被管理局觀測,而管理局的觀測就是躍遷那美麗新時界計劃的最大阻礙。至于因果鏈,解決起來很簡單,給你個能違背因果鏈的東西就行了,比如說,時子。因果鏈殺了你,時子再把你回溯複活,完美。”

“這個計劃其實在穿越前就已經制定好了,但作為執行計劃核心人物的那幾個,在那時卻并不知道。這也是當然的了,要是許軍銳一開始就知道他和盧萁的相戀并不是意外,而他倆戀愛的結晶則是躍遷成功的工具,他怎麽敢和盧萁上床吶。”

“所以當時彭老大,嗯,就是你表姐她爹,把自己媳婦的弟弟……哦對了,因為亂時紀人的壽命很長的緣故,你爸和你姑姑的年齡差,有你和你爸那麽大。所以,許軍銳雖然是彭老大的妻弟,但在許老大死後,彭老大就向他的爹一樣了。”

“彭老大當初那是演了一出好戲啊,這邊派人撮合着你爸你媽,那邊卻又唱着紅臉棒打鴛鴦,搞得許軍銳傻乎乎還帶着你媽離家出走了。結果呢,還不是該滾床單的滾床單,該被綁架的被綁架。”

“等木已成舟,你出生了,許軍銳也差不多把真相猜出來了,彭老大才來了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坦白,當着躍遷全體成員的面,把老大的位置傳給許軍銳,并用他自己的命逼着許軍銳發誓完成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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