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姐頭問你話着呢。”一只腳踹在了蜷縮在牆角的盧苓韻的小腿上,硬是将她從個人世界中拉了出來。
“嗯?”盧苓韻不耐煩地應了聲,越過腳的主人以及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家夥,直直将目光投向了後面雙手抱肘的那位“大姐頭”。
“大姐頭問你,你是犯了什麽事進來的??G你眼睛往哪看着呢啊?這樣看着大姐頭,你小丫頭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腳的主人是個高個寸頭女子,她見盧苓韻沒什麽反應,直接得寸進尺地彎腰揪住了她的衣領,将她揪了起來。
盧苓韻瞟了她一眼後,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大姐頭”身上,因為對方也正在看着她,而那看她的目光中藏着些……似曾相識?
“問你話着呢!!”大個頭的腳的主人,直接雙手一用力,将并不算重的盧苓韻拎起來後摁在了牆上,“啞巴嗎?!”
“別這樣。”旁邊看熱鬧的不知道是阻止說了一句。
“啊?”寸頭沒好氣地瞪了那人一眼,“怕什麽?現在又不是巡邏……”
“我不是說獄警,”那人回答,“我是說這小姑娘。你別看她年紀輕輕,但聽說犯的事挺大的,比我們都大。悠着點,随便歡迎一下就行了,別把人家惹急了,到時候……”
“就她?”那人的話非但沒能讓寸頭女子收斂半分,反倒讓她把盧苓韻往牆上摁得更緊了,“就你?”
“你姓盧?”一直沒開口的大姐頭突然說話了。
“嗯?”盧苓韻眯起了眼睛。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大姐頭又問。
“誰?”盧苓韻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名字我不記得了,但是姓盧沒錯。”大姐頭說,“幾年前在山北的時候,和她同房過一段時間,個頭比你小些,三四十歲,話不多,是個瘸子。你們長得很像。”
盧苓韻本以為會從對方口中聽到與這一切的幕後主使相關的東西,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那個人的消息,弄得她一時半會沒能回過神來,更沒能答上任何話。
“但性子好像完全相反。”大姐頭又說,“如果我沒算錯,她應該早刑滿釋放了吧?你們年齡相差太大,你不可能是她,我也不相信什麽長得像的巧合。所以,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關你什麽事?”盧苓韻開口了,并且一把抓住了揪着自己衣領的那雙手。
“你難道就是她經常自言自語時說的那個女兒?”大姐頭皺起了眉頭,“你沒死?”
“喲,女兒?G,瞧瞧,”寸頭莫名其妙地樂了起來,“當娘的蹲完後女兒蹲,都說你犯的事大,你該不會弑母了吧,小丫頭?”
“你說什麽?”盧苓韻的手上用上了力。
“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殺了你娘,所以進來……”寸頭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在她在逞口頭之快的時候,盧苓韻不知道做了個什麽動作,竟然直接扭着她的手腕,将她四腳朝天放倒在了地上。
“再說一遍試試?”盧苓韻一手反扣着寸頭的右手,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你……”寸頭動用着空出來的左手和雙腳想擺脫束縛,卻愣是沒從比她瘦小了幾個尺碼的盧苓韻手中逃出來。
“切。”大姐頭咂了咂嘴,“還真是來了個麻煩的家夥。”說完,給身旁看熱鬧的人遞了個眼神。眼神一到,那幾個人就立刻上前從背後勒住了盧苓韻。
要是平時,盧苓韻也就乖乖松手求和,你好我好大家好了,甚至從一開始就不會弄出這麽一樁事,可此時此刻的盧苓韻卻不知道為什麽格外暴躁,渾身的血液像是沸騰了般,讓她控制不住自己地一個側身掙脫後,使出渾身解數與牢房的幾個人扭打了起來。
這一次的鬥毆與盧苓韻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不是和許軍銳、彭莎的訓練,也不是在殺人犯手中的自衛,而是沒有使用能力,甚至連腦子都沒有用的發洩、發狠、發飙的瘋狂拳拳到肉,帶着嘶吼,帶着咆哮,似乎每打出一拳,心頭的積郁就能少一些,似乎想這些人打趴下了,她就不再是那衆人眼中的“殺人犯”,而許軍銳也不再是……
這場鬥毆是在幾個獄警拿着警棍、吼着幾個人的編號的拆架中結束的,盧苓韻作為沖突的最先動手者,毫無懸念地被關進了幾平米大的無窗小黑屋,至于另外幾人的下場,就不是她能夠知道的了。
帶着滿身的青紫與抓傷躺在小黑屋的地板上,望着從門縫裏透進來的唯一一絲光亮,盧苓韻的意識竟然不受控制地慢慢模糊了起來,進入了某個算不上好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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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無盡的大雪與可以用來選擇時空點的雪花。這一次,盧苓韻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她最不該選擇的那一瓣,進到了一段她最不該看的場景中。
場景固定後,盧苓韻只花一眼就意識到了這裏是大學城第八食堂。她看見了坐在食堂一個不起眼角落裏的董霜與鄒祥平,還有對面的宰烽和佘銳,她聽見了他們的問答。
“所以,”開口的是佘銳,“王勝死的那天,盧苓韻突然打電話找你媽媽,約了你們一家在顧湘餐館吃午飯?”
“是……”鄒祥平低下了腦袋。
“但她卻沒有去約定地點,而是在你們住的阿法大酒店下了車。”
“她好像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來着……”
“但也有可能是打算利用你們制造不在場證明。”一旁的佘銳冷不防來了句。
“怎麽可能,她之後的确病了啊。”
“但她卻在當晚就沒事人似的去見了你。”佘銳顯得有些咄咄逼人,“而且當時也拒絕了去看醫生。所以,我們沒法斷定她當時的表現不是演出來的。”
“癫痫發作哪裏是演得出來的……”鄒祥平的話是向着盧苓韻的,可說得卻不是很有底氣。
“你确定那天晚上盧苓韻出現在了山林裏嗎?”宰烽突然轉移目标對向了董霜。
“我……不太清楚,”董霜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我好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但她是讓我逃啊,她是去救我的啊!”
“她去救你,卻是在你的求救信發出去之前就準确到達了現場。”佘銳不帶絲毫感情地陳述着,“這種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知道那個時間點在那個地方會發生案件。”
“可她救了我……”
“但也不能排除她出手相救,只是因為意外發現了受害者是你,”佘銳打斷了董霜,“而她原本去那的目的是監工。”
眼看着身旁的新手同事又快要失控了,宰烽連忙幹咳兩聲,轉移了話題:“她和哥哥是怎麽認識的?”
“就是……”董霜咬了一下嘴唇,“我哥調查我的案子,去找了她,然後兩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宰烽敏感地捕捉到了董霜的用詞,“所以說,他們倆是情侶關系?”
“是……不是……”董霜猛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話闖了禍,連忙替被停職在家的哥哥辯解了起來,“我哥是和她關系不錯,但也沒到是非不分,包庇殺人犯的地步啊。”說着說着,就完全忘了最初的立場是想幫盧苓韻辯護這件事,“就算我哥做了些什麽違規的,那也一定是被她利用了,我哥是多正的一個人,宰隊您也清楚啊。”
盧苓韻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咬嘴唇,切換成了下一個場景。
這一次,地點變成了一棟三層樓的小別墅,盧苓韻隐約猜到了這是方莜方萊的家。
“殺人犯?殺人犯!!”果真,不遠處傳來了方莜媽媽的怒吼聲,“莜莜你看,我就和你說過,那盧苓韻不是個什麽好東西,現在知道了吧,殺人犯!!”
“媽,她不是……”
“你哥的腿就是他弄成這樣的,我和你說你怎麽就不聽呢?現在好了……”
“方夫人,”又是宰烽的聲音,“還麻煩您回避一下,我們想和您女兒單獨聊聊。”
一陣腳步聲慢慢消失了,似乎是方莜媽媽已經離開。
“所以,照你所說,蘇願生前與盧苓韻關系不錯。”是佘銳。
“嗯……我聽說她倆是在圖書館認識的,但具體的也沒多問,因為之後……我倆的關系因為我媽搞得有些僵。”
“盧苓韻認識鐘玉?”宰烽問。
“也不算是認識吧,就是大運會的時候被鐘玉找過麻煩。鐘玉不是蘇夙害的嗎?你們為什麽問這個啊?這和苓韻有什麽關系?”
“她在鐘玉生病後,去探望過她?”宰烽沒理會方莜的責問。
“……好像是的。”方莜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你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麽嗎?”佘銳問。
“能聊些什麽啊,鐘玉不是連話都說不清了嗎?”
“你和你哥哥和盧苓韻在初中的時候就認識?”宰烽毫無征兆地轉移了話題。
“是,”方莜一個順口就說出了真相,“……是。”
“但你們向警方隐瞞了這件事。”
“不是我們隐瞞,是你們警察自己覺得不重要,所以沒記錄啊。”
“所以你們是對當值警察坦白了這件事的?”佘銳問。
“……是。”
“好。”佘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