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鴻重重的哼了一聲, 低沉喑啞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 “無知小輩。”說完便攏攏鬥篷,重新掩住面容,迅速的轉身, 不過眨眼的功夫, 便在數米之外。
在經過他們的時候,蘇瑾鴻衣袖一揮, 林昔妍和楚子豐被他的威壓逼退了幾步,眼睜睜的看着黑袍人即将離開視線。
林昔妍知道對方修為比他們高上不少,不宜得罪,特別是她剛剛還出手試探, 已經惹他不悅的情況下, 更應該小心謹慎一些。但是林昔妍的直覺告訴她, 這個黑袍人對他們沒有惡意,甚至剛剛逼退他們的威壓,也更像是不痛不癢的警告。
林昔妍僵在原地,在那股威壓下動彈不得,顧不得會不會再得罪對方, 向他的背影大喊:“前輩,你為什麽出手幫我們?”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黑袍人衣袍翻滾,如一陣黑煙, 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待蘇瑾鴻離開以後,那股威壓才消失,林昔妍和楚子豐此時已是滿頭大汗。
楚子豐伸出手, 想要扶住林昔妍,然而對方撐着慘白的面色向右一閃,避開楚子豐的手。
林昔妍扶了一顆調息體內靈氣的丹藥,看也不看楚子豐,語氣冷淡,“此地不宜久留。”
楚子豐沉默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默默地跟在林昔妍的身後,看着林昔妍随風飄散的長發,熾烈的紅衣如她的性格一般熱情大膽、愛憎分明,分出一絲心神走路,放任自己的思緒發散。
自從他把蘇瑾鴻的事情上報給宗門之後,林昔妍原本對他已經有所緩和的态度就變得極為冷淡。
雖然他在孩童時期時常收到林昔妍偶爾鄙夷的視線,但是後來林昔妍年歲稍長,那種不屑便收斂些許,甚至偶爾在她心情愉悅的時候也會得到一些有用的指點,更不用說在宗門的秘境中,他們還是十分默契的搭檔。
而秘境之後,林昔妍看向他的眼神就只剩下漠視,仿佛他只是一個不認識的人,與她沒有一點關系的人,和旁邊的一草一木一蟲一鳥沒有什麽不同。不,或許還比不上那一蟲一鳥。那蠢笨的還沒有開靈智的鳥偶爾還能得到她燦爛如光的笑容,他卻什麽也沒有。
比起一直被冷漠對待,這種被接納之後又比以往更甚的冷漠讓他更難以接受。
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後悔,他得到了更好的資源,修煉速度也變得更快,在宗門也跻身于最優秀的弟子的層次,成為無數外門弟子的榜樣。
但他偶爾也會想,如果他沒有那麽心急的借助那次機會得到宗門高層的關注,而是憑借幾年之後的內門弟子的選拔進入劍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甚至可以去期待一下,林昔妍也會像對待蘇瑾鴻那樣,親密的叫他一聲師弟。
楚子豐失神不過片刻,玄靈宗弟子租住的院落便到了。
門匾若隐若現,他收斂了所有思緒。
回不到過去,他也不會後悔。
林昔妍回到院落,輕扣溫清詞的房門,“師姐,我們回來了。”
溫清詞在林昔妍和楚子豐還沒進院子的時候就注意到他們了。她食指輕彈,一股靈氣從指尖射出,化作箭狀射到陣眼上,将防禦陣法暫時解開,右手一揮,房門便打開了。
楚子豐把門關上,林昔妍謹慎的觀察四周,沒有因為是溫清詞的房間而放下戒心,确定周圍沒有異常之後,迅速的布了一個隔音罩,這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小黑盒,推到溫清詞面前。
“溫師姐,東西已經拿到了。但是出拍賣場的時候,我們被殺手襲擊了,因此來不及去宗門接應的地方,當場就打起來了。”
溫清詞輕敲桌面,将他們髒污的衣衫收入眼底,安撫道:“能回來就好。”接着又問:“那些殺手的修為如何?是何方勢力?”
“四個金丹中期,兩個金丹後期。”
溫清詞聞言停下敲擊桌面的手指,輕擡眼皮,目露詫異,“那你們是如何打敗他們?”
林昔妍低下頭,臉頰微紅,有些羞愧的樣子,“我們沒有打贏,幾息就快撐不住了,但是有個遮擋了面容的黑袍人突然出現把那些殺手都殺死了。我出手試探了一下,然後被威壓震在原地不能動。他的修為在我和楚子豐之上,已經是金丹期大圓滿了,距元嬰一步之遙。而且觀其使用法術的流暢程度和對靈氣的掌控,都不像是剛剛進入這個境界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我從未聽說過此人。”
楚子豐點點頭,“而且他兜帽滑落下一點的時候,我注意到他面有瑕疵,但是修真界有這副容貌又有這實力的人,我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溫清詞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上的盒子,一瞬間閃過無數的思緒。
“我知道了,楚子豐,你先把東西送回宗門,換個身份,小心些。”
楚子豐微微躬身行禮,轉身離開房間。
溫清詞正想讓林昔妍也離開,卻看到林昔妍意味深長的眼神,“昔妍留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林昔妍等楚子豐關上房門之後,依然不放心的又布了個隔音陣。
“溫師姐,很奇怪,我看那個黑袍人的時候,無論是他的招式,還是給我的感覺,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停頓了一下,抿抿唇,“但他穿着鬥篷,帶着兜帽,臉藏在陰影之下,我只能看到嘴唇,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于是出手試探,但是兜帽滑下以後,側臉卻滿是傷疤,我在想會不會是蘇瑾鴻為了隐藏身份戴了面具。”
溫清詞仔細想了想,搖搖頭說:“易容是為了隐藏身份,只會把自己往普通面貌變,他如果裝扮成側臉傷疤很大的人,這個特征就太明顯了。”
“而且你說那個黑袍人已經是金丹期大圓滿了,如果真的是瑾鴻的話,他的修煉速度未免太快了。”
林昔妍眼中的希望漸漸熄滅,眼神黯淡,體內名為期盼的東西飄散在空中,她固執的說:“可我覺得他真的是師弟,即使他容貌改變,修為也不一樣,那種感覺是不會變的。”
溫清詞摸摸腰間挂的香囊,來到旸南城以後,它曾經發燙過一瞬間,之後就再無反應。原本以為是幻覺……
難道他的目标也是上古秘境?
溫清詞:“還有一種可能,你遇到的黑袍人就是瑾鴻,至于面貌和修為……”
“傷疤沒準是真的傷疤,修為也是真的修為。”
林昔妍瞪大眼睛,幾乎要尖叫出來:“你是說,師弟的面貌被毀了?”
溫清詞擡手水平放在胸前向下按,示意林昔妍平靜一些,“你先別激動,這只是一種可能而已。不管他是不是瑾鴻,在一個月之後的上古秘境中,我們會遇到他的。”
林昔妍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光。“如果真的是小師弟,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現在居然敢仗着自己的修為不把師姐放在眼裏了。”
溫清詞眉眼含笑,端起茶杯,“秘境一個月以後就會開啓,準備好丹藥靈符和布陣之物。”
林昔妍:“師姐你的傷如何了?”
“不用擔心我,已經恢複了一些。”
“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林昔妍小心地把門關上,離開溫清詞的房間。
溫清詞的茶杯裏,一抹紅色悄悄的散開……
蘇瑾鴻在黑市上閑逛,完全不知道林昔妍已經憑借莫名的直覺把他的身份猜出。
秘境開啓在即,丹藥和靈符的價格都漲瘋了,然而蘇瑾鴻毫不在意,成為衆人眼中的傻大頭。
他在外面闖蕩了那麽久,九死一生的困境都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次,早已攢下不菲的身價,臉上的傷疤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蘇瑾鴻幾次大方的出手之後,周圍的攤主都對熱情的給他介紹自己的東西。
一個模樣憨厚的男修,握着一只小白鼠給蘇瑾鴻看,“前輩,這可是高階靈獸,尋寶鼠。只要走到寶物周圍,它就會提醒您。”
旁邊的老頭大聲的訓斥男修,“小汪,你怎麽又坑人啊。”說完谄媚的對蘇瑾鴻說:“您可別聽他胡說八道,那個一點用都沒,您還是看看我這紫晶玉,帶在身上,保您百毒不侵,童叟無欺,價格公道,只要一百個中階靈石。”
周圍叽叽喳喳的聲音包裹住蘇瑾鴻,他藏在兜帽下的面容已經極度不耐煩,眉毛蹙起,嘴唇緊抿,臉上猙獰的傷疤都似乎更加恐怖了。
“閉嘴。”
一股龐大的威壓籠罩在那些攤主,令他們動彈不得。
蘇瑾鴻默默地走到一個角落裏,用帽子蓋住臉遮擋陽光,貌似在睡覺的攤主面前,拿起一個袋子。
“老板,這個多少錢。”
攤主一動不動的斜躺着,懶洋洋的聲音從帽子下傳來,“買的東西都在攤子上,買到什麽全憑運氣,一千中階靈石一個,一經售出,不準退換。”
蘇瑾鴻爽快的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匣子,聲音低沉,“一千,你點點。”
攤主沒有伸手接,“你放攤上,別耽誤我睡覺。”
蘇瑾鴻見怪不怪的放下裝滿靈石的匣子,匆匆離開。
其他攤主都神色不明的望着那個攤主,沒人出言諷刺,似乎有所顧忌。只是在心中暗暗可惜,放走這麽一塊大肥肉。
蘇瑾鴻回到租住的院落,開始閉關調息,這個上古秘境五十年開啓一次,參與人數衆多,一場硬仗要打,他必須調整到最好的狀态。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蘇瑾鴻特意在秘境開啓前一刻才出現,避免被衆人打量,畢竟一個人着實惹眼。
他身穿黑色鬥篷,悄悄的站到一個角落,剛一站定,便被人叫住。
“前輩,好巧啊!”
蘇瑾鴻一扭頭看見林昔妍笑眯眯的向前一步和他打招呼,身後還站着溫清詞和其他玄靈宗弟子。
蘇瑾鴻:“……”
作者有話要說: 不造你們看出來沒有,楚子豐對林昔妍已經有點動心了,為什麽原世界沒有動心,這個世界反而動心了呢?大概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原世界林昔妍越是追求他,楚子豐越厭煩,反而冷臉對他,令他不是滋味,百般牽挂,心中始終有個疙瘩。當然林昔妍不會喜歡他的!求而不得,只是一個開始。
不過,上章居然沒有人心疼溫清詞!!!!!!全是評論楚子豐的!o( ̄ヘ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