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得選,易桢也想當一個尊老愛幼的好孩子。
一想到楊朱道人那麽大年紀還要女裝,還要被迫和軒轅渣男演虐戀情深對手戲,拿的還是女主劇本,易桢就覺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只是想到萬一軒轅狗蛋來搶人,這位無往不利、渾身充斥着男主光環的渣男吃癟的模樣,她就真情實感的開心。
哼!她好好一個快樂的小沙雕為什麽現在要來拿《霸道海王的落跑小嬌妻》劇本?還不是因為軒轅狗蛋!
更何況易桢其實覺得楊朱道人挺願意來看這場戲的,他完全就是二話不說答應下來換身份,然後開開心心地準備來償還這樁因果長見識。
代入一下,要是易桢也實力超強,平日裏因為修道原因不能多管閑事旁觀八卦,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摻和進一樁關鍵詞為【換妻、強取豪奪、虐戀情深、囚禁】的八卦,她也開心。
咳,上面是開玩笑的,認真來講,楊朱道人應該是為他幾十年的努力就要有結果了而感到高興,絕對不是因為女裝……吧。
“我已經聯系了前往北戎洛梁城的航船,駕船的是對夫妻,你可以放心信任他們。”楊朱道人很有條理地囑咐她,他的外形現在已經變成了易桢本來的模樣,正在來回走動試着模仿易桢的儀态。
“好的!”易桢說:“對了有件事情,我和我的貼身婢女說我們倆獨處是因為我也想解夢,萬一您回去還是遇見了姬城主,您就這麽說糊弄他。”
“好的。”楊朱道人說:“你要注意一件事,這種完全改頭換面的易容術,我不在你身邊,你身上的術法是維持不了太久的,你一定要強調讓林氏夫妻快點離開博白山。”
易桢點點頭,她有點适應不了驟然變高的身高和長到拖地的胡子,迫不及待地說:“那我們快走吧。”
楊朱道人給她想到的背景身世是這樣的:她叫扶蕖,是某個高門的妾室,主母兇悍,摧辱萬端,這日被主母要求去擦玉瓶,一不小心失手把瓶子打破了,恐怕主母必置她于死地,所以求助于真人,現在倉皇逃生。
“他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可以信任,中途在海上你還要再換一次船,這樣洛梁城碼頭那邊也查不出什麽來。”楊朱真人說:“按理來說你現在應該遠離北戎和北幽,但是時間太短了,我能聯系到的只有這艘船,你自己保重。”
易桢點頭。
她現在非常相信楊朱道人,因為之前楊朱道人自述的時候,怕她不信,還主動立了一個真言咒,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沒有別的目的。
“你其實……可以去找一找你母親生前的行蹤,”楊朱道人說:“你說你的繼母不讓人提起她,但我想你是她最親的人,她可能會希望你記得她。”
易桢一愣,點了點頭。
之後的事情就完全按計劃走了,來接她的是一艘小船,約莫就是普通的客船大小,與萬方船自然是不能比,船上只有一對夫妻和幾個簽了死契的奴仆,把她迎上船安頓到房間裏之後,立刻就開船準備離開博白山了。
易桢上船的地方其實不在博白山入海口,而是在一條延伸進城的水道旁邊,因為她對于扮演一個老年人并不熟練,恐怕被人發現,下了車架沒走幾步路就上船了。
擁有這艘船的夫妻姓林,做綢緞生意的,丈夫叫林嘉,妻子叫林雙,住在洛梁城裏,兩個人沒有孩子,楊朱真人以前幫過他們。
那個丈夫的年齡其實不輕了,易桢一眼看去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妻子看着卻還是三十來歲的少婦,據說他們倆是青梅竹馬,所以可能只是丈夫長得顯老。
“姑娘你不要怕,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妻子還特地到船艙裏來安慰她:“人總是要給自己找活路的,我們都能理解。”
易桢還保持着楊朱真人的體态,連連點頭答應了,順便說了些感謝的話。
這邊船卻忽然停了,林娘子起身開門問了問奴仆怎麽回事,回頭對易桢說:“沒事,是碰到了熟人,把我們船給別停了,我家那口子不會說話,我去看看。”
易桢聽林娘子話語間這咬牙切齒的勁頭,覺得她碰見的恐怕是什麽早有嫌隙的同行。
林娘子把門關緊,外面說話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看來這門隔音效果很好。
好在船也沒停多久,只一會兒又重新開了,易桢心裏實在沒底,悄悄打開窗戶、掀起簾子往外瞄了一眼。
然後她就看到一只熊貓。
河道是比兩邊的路低的,就算船撐起一截,正常從船艙裏平視出去也只能看見行人的腿部。
這只小小的熊貓就正好只有這麽高,它在笨拙地啃一截竹子,毛發裏白色的那部分因為在地上蹭來蹭去,變得有點髒。
易桢幾個時辰之前剛剛見過小和尚和他的熊貓,只不過因為有要緊事做,沒怎麽和它玩,很敷衍地拍了拍它的頭罷了,感覺熊貓崽崽不是很滿意,但是也顧不上了。
易桢只往外瞄了一眼,河道旁邊本來就不是繁華的主城區,已經落幹淨樹葉的行道樹讓這地方顯得格外荒涼,再加上因為刺客出沒,出行的人少了許多,這條街上竟然只有一只熊貓。
等等,還有小和尚在旁邊樹的樹幹上,只不過是匆匆一瞥,沒看清楚他到底在幹什麽。
熊貓崽崽真的好可愛啊嗚嗚嗚,有機會她也一定要搞一只來養。
然後易桢就聽見了越來越快的腳步聲。
很輕、很快,但因為她離岸不算遠,所以聽到了。
然後一只黑白相間的小動物像一顆子彈一樣從打開的窗戶中間飛了進來。
它的速度太快了,原本已經放下去的簾帳被它的身子撞得來回擺動,發出沉悶的響聲。
不過好在林娘子他們都在船頭,而且在大聲交談,門隔音效果又好,這麽點響動他們根本沒聽見。
易桢人都懵了,下意識接住那只飛進來的熊貓崽崽,然後她聽見一串更加快的腳步聲在接近——
小和尚整個人挂在窗戶上,半只身子都已經探進船艙裏來了,焦急地叫:“我的熊貓!我的熊貓!”
易桢瘋狂給他比劃“小聲一點”的手勢,手裏揣着那只熊貓崽崽要還給他,可是熊貓崽崽一扭身子就從易桢手裏滑出去了,竄到房間的另一端去。
易桢:“……”
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任性啊!
易桢拖着一把胡子抓熊貓去了,熊貓還沒抓到,看見小和尚卡在窗戶上手舞足蹈地求救:“我卡住啦!救救我!我要撞到橋墩上啦!”
這孩子還記得她說要小聲點,壓着聲音,哭腔都出來了。
易桢連忙先放棄找熊貓,轉身去把小和尚抱進來。小男孩的身體長得很快,熊貓竄進來綽綽有餘的窗戶,他就直接卡上面了。
好不容易把人拽進房間裏了,立刻視線一黑,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了陰影之下。
“真人,我們在落雁橋下啦,過了落雁橋就要入海了。”林娘子貼心地在門外說:“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這麽颠簸累了吧?”
林娘子确實心思細膩,和她兩個人單獨待在就叫她姑娘,當着外面奴仆的面就叫她真人。
“好的,麻煩林娘子了。”易桢慌忙答應,把人支開再說。
熊貓崽崽已經重新跑到她肩膀上來了,仔細聞她,然後咿咿呀呀(注1)揮舞比劃着想要對小和尚說什麽。
崽崽不會聞出她是誰了吧。
“你幹什麽!這樣很沒禮貌的!”好在小和尚沒看出來,伸手把熊貓崽崽揣在手裏,還很認真地給她道歉:“對不起,我的熊貓平常不這樣的,可能是因為最近沒人陪它玩,所以它有點咋咋呼呼的。”
易桢:“沒事,你們快出去吧,不然待會兒離開河道進入海口就不好離開了。”
好在小和尚修為還可以,不然易桢真的不敢直接把人從窗戶裏往岸上扔。
小孩子腦子轉不過彎來真好,不會問她為什麽不停船耽誤一會兒讓他們上岸。她就應該待在這種幼兒園副本裏,整天和姬總待在一起會早死的,絕對會。
易桢對自己身上的僞裝能維持多久真的沒底。
結果她剛把窗戶大開,簾子挂在窗戶旁邊的鈎上,準備把給小和尚身上加個輕身咒,然後從窗戶直接扔上空無一人的河道岸邊,就聽見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從船的另一側傳來。
“請船家稍等,我是楊朱真人的弟子李巘,能否讓船停一下,我還有話要同我師父說。”
易桢:“……”
她鯊了一毛不拔道長。
有什麽好說的!!!讓她快點離開這裏吧!求求了!師徒之間有什麽事情非得現在說!
易桢又急又氣,忽然發現抱在懷裏的小和尚疑惑地擡頭看過來。
和易桢四目相對,他疑惑的眼神立刻變成了驚吓的眼神,身子縮了縮。
草,她身高縮水了,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熊貓崽崽興奮地揮舞着自己短短的手臂,如果它會說人話,它現在一定說的是:
“我說了吧!”
李巘道長應該是騎在馬上,因為剛剛受過傷,他的聲音中氣不是很足,只能通過加大音量來确保船上的人聽見。
林娘子站在船頭朝他喊:“道長,有什麽事情也不急這麽一會兒,我們要走了!”
對!好美的中文!林娘子這麽會說話真該出本書!
然後易桢聽見了熟悉的衣袍破空的聲音——這是用輕身咒快速從空中飛過,衣袍和空氣接觸發出的獨特聲音,速度越快,聲音越大。
李巘道長從馬上騰空而起,落在了船頭。
與此同時,這艘普通的客船離開了河道,從入海口進入了波瀾海。
“叨唠了,只需片刻,若師父不見我,我立刻離去。”因為傷在側腹,這麽大的動作已經牽動了傷口,只是因為用的上好藥材,疼痛暫時被傷口上敷的鎮痛草藥給壓制住了,這位穿着青灰色道袍的道長依舊神色如常。
他穿着形制簡單的道袍,甚至長發都沒有正經地束成冠,只是上半的頭發束起來,下半部分披散在肩膀上,外套也是随手披了件在身上。
應該是得到自己師父要離開博白山的消息,匆忙跑出來的。
易桢真的不想見這位道長,自從推測出他可能是原書的男二,在易桢心裏他的危險程度就在往上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