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季意安有些驚訝地擡頭。
“是,是誤會,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我以為她是獻舞的舞伎。”季無疾輕笑着道。
“你當她是舞伎?怎麽可能?她跳舞的時候,你看得那麽入神,後來母後向父皇說了一堆話,句句都是誇這吳汐柔,你怎麽可能沒聽到?”季意安冷哼了一聲,一臉譏諷的道。
季無疾看着她臉上的那抹譏諷之色,又聽得她用一點也不恭敬的口氣和他說話,不知道為什麽,他不僅絲毫不生氣,反而從心底溢出更多的喜悅來。
“我真的沒留意看,也沒有留心聽,那會兒我滿腦子滿眼都是安兒,我看不見也聽不見其它的一切。”季無疾摟住她,用柔軟沙啞的聲音道。
“哼,我才不信!”季意安嘟囔一聲,又将身子離開他一點。
“安兒,你先別生氣,聽我和你說。”季無疾又将她撈了過來,雙手緊緊摟住她的雙臂,讓她再也掙不開去。
季意安掙了一下,發現沒法掙開,便擡起頭,将一雙鳳眼瞪圓了,一副你還有什麽話說的模樣。季無疾見她這般別扭嬌憨的樣子,心裏卻更是歡喜。
“我本就想好了,今晚在家宴上見機行事想個法留宿宮中,可是家宴遲遲不結束,我又一時找不出由頭留宿,正滿腹心事間,殿內走進來一個獻舞的女子,我見她那一身綠紗衣很是好看,便覺得這身衣裳若是穿上你身上必是美極,又見她跳起舞來,我又想着不知道安兒可曾會舞?我這樣想便想得出神了。”
季無疾摟着她,在她耳邊娓娓道來,聲音輕柔而有磁性,聽得季意安的心不由得軟去了一半。
“既當她是舞伎,又為何接了她敬的酒?”季意安仍是有些氣惱地問。
“安兒,我若是不接那杯酒的話,又如何醉倒?我不醉倒,又如此能留宿宮中?”季無疾謂嘆一聲道。
“好好的,為何想起留宿宮中?我聽說往年你都是接了太妃娘娘去王府過年的。”季意安的聲音有些低了,分明聽了他的解釋消了氣。
季無疾聽她口氣軟了,知道她聽進了他的話,已是不再生他的氣了,便喜得側過臉來,将額頭輕觸她的額頭,很是親昵道:“安兒這麽快就聽明白了,果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乖女子。”
“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季意安又哼了一聲,不過這聲“哼”,與剛才的怒氣沖沖截然不同,語調輕緩婉轉,隐含嬌嗔之意。
季無疾擡起頭,長眸深深地鎖住了季意安的眉眼,眸內幽深一片,光波流轉裏,似嗔又似喜,又似歡悅夾雜憂愁,那裏面蘊含的深意直讓季意安看得呆了,心口如突遭重擊,一時動彈不得。
“你果真不知道,我為何今晚想要留宿宮裏嗎?”他的嗓音嘶啞,似是隐藏着難以言說的無盡情愫。
聽得他的聲音,季意安覺得突然停滞的心髒才又重新跳動起來,她垂下了眉眼,卻在一瞬間明白了,他接了吳汐柔的酒,不過是想要找個醉酒的由頭,好讓父皇留他在宿在宮中,那時不管是吳汐柔還是別的任何人,只要敬他,他必是都要接過的。
他費了這一番心思,不過是想留在宮中,而留在宮裏,才能有機會見她,陪她守歲。他定是想到自己母妃新喪,怕自己一個人在新年的時候觸情生景,暗自神傷了吧。他一片赤誠之心待自己,而自己卻是亂吃飛醋,不僅沒有好言語對他,還像個潑婦似的拿東西砸他,更過分的是還咬破了他的唇角。
季意安越想越是後悔,再一想想自己那剛才撒潑不講理的模樣,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又是悔又是羞,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
季無疾見她低垂着腦袋不作聲,以為她心裏還有疙瘩,便伸手欲攬過她再哄上幾句,可是他剛伸手,便發現她擡起了頭,一雙本是靈動黑亮的雙眼卻是水汪汪,分明是噙着淚,她用貝齒輕咬着粉唇,似是想極力想那淚忍回去。
季無疾一時慌了神,急得抱住她道:“安兒,別哭,都是我不好,該是想個別的法兒,不該接那吳汐柔的酒……”
季無疾的說了一半卻是停住了,因為季意疾突然伸出指頭掩在他的唇上,不讓他繼續往下說了。
“皇叔,不怪你,都是安兒不好,是安兒不分清紅皂白責怪你,還跟你撒潑發瘋,安兒錯了……”季意安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垂下淚來。
季無疾見她淚眼盈盈,又輕柔着嗓子嬌怯怯和他認錯兒,心裏早就酥軟一片,繼而憐愛頓生。他一手握住她掩在他唇上的指頭,另一手忙又替她拭着淚。
“安兒有撒潑發瘋嗎?我怎麽沒有看見?”季無疾替她拭去了眼淚,輕攬過她,又軟語道。
聽得他如此哄她,季意安更覺得尴尬羞澀異常,她将腦袋靠在他的胸前。片刻後,她又想起了什麽,忙擡頭看向了季無疾的唇角,見仍是有一點點殷紅的血慢慢朝外滲出,季意安不禁悔恨萬分,心疼不已。
她伸手取過枕邊的一條絲帕,替他輕拭着唇上傷口處的血跡。
“是不是很疼?”她小聲地問。
季無疾看着她搖搖頭,季意安更是羞愧萬分,她拭幹了血跡,然後收好了帕子,一時不時說什麽好。
“今晚可算是大開眼界了,原來醉酒又生氣的安兒是這般的特別。”季無疾看着她的眉眼笑開了。
“特別?”季意安茫然問道。
季無疾點點頭,然後又道:“特別,就像,就像被搶了食的小老虎,會咬人……”季無疾幽幽地道。
季意安一聽立刻羞紅了一張臉,又見季無疾雙眼緊鎖着她,臉上笑意盈盈,她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只着中衣,竟然與他在這拉扯半天了,這一想之下她更是羞澀難耐,一時急了便将圍在身上的被子一把蒙在了腦袋上,然後捂得緊緊地,再不肯出來。
“安兒,快出來,別将自己捂壞了!”季無疾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扯扯被子。
季意安将被子拽得更緊了,季無疾又扯幾下,見她仍是不肯出來,便只好嘆一口氣道:“唉,既是安兒如此不歡迎我,那我還是走吧。”
“不,你別走!”
季無疾的話音剛落,季意安就一把拉開頭上的被子,從裏面探出頭喊道,喊完才發現季無疾仍坐在她身邊,身子都沒挪動一下,一絲要走的跡象也沒有,這才明白他是诳她的。
她在被中憋得滿臉通紅,這會兒又急了一下,便忍不住咳嗽起來。季無疾忙伸手替她拍背順氣,然後又軟聲道:“安兒別急,我不走。”
“皇叔,你去暖爐邊去坐一會行麽?我這會兒已沒了睡意,想穿好衣裳起來。”季意安紅着臉道。
季無疾點點頭,起身去了屋裏的暖爐邊,坐至了爐邊的絨毯之上。銅爐內的獸金炭燃得正濃,整個屋子也是暖意融融。季意安很快穿戴整齊了,然後去到小幾上,倒了一盞茶,然後小心捧着至季無疾的面前,她曲膝坐至他的身邊,将手中的茶盞舉高了遞給季無疾。
“你這是向我賠不是麽?”季無疾問道。
季意安點點頭,季無疾将長眉微擰,然後将她手中的茶盞取下來又放至了一旁的矮桌上。
“我上次在寧康宮的書房裏怎麽和你說來着,你這麽快就忘了嗎?”季無疾嘆了口氣道。
季意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來那次在書房,自己一時誤會罵他是“登徒子”,然後只好親他的面頰向他賠禮,反倒被他抱住一通細密纏綿,溫柔備至,末了還說以後若是要賠不是便要照他的樣子來。
他現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自己像他上次的那個樣子?季意安回想起上次那纏綿悸動的場景,禁不住又紅了臉,她又偷偷擡眼瞄了一下他的唇角,心想都破了還想幹什麽?
“安兒,嗯?”季無疾見她低垂着頭半天沒反應,不由得出聲催問道,聲音輕柔,尾音翹起,帶着一絲絲勾人的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