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皇後區某舊式公寓。
過分明亮的白熾燈下, 英俊陰郁的銀發青年推門而入, 劣質燈管發出的燈光有些刺眼, 但他卻仿佛早就習慣了一樣,任由銀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在聽到開門的聲音之後, 房間裏傳來一個有些沙啞和警惕的聲音:“皮特羅?”
青年的神色緩和了一點,深藍色的眼睛裏流露出了溫暖的意味,他輕手輕腳的關好門, 把打包好的快餐放到了茶幾上。
茶幾旁邊是一只舊沙發, 沙發上坐着個深棕色長卷發的年輕姑娘, 臉蛋漂亮身材火辣,如果不是表情太喪, 肯定會是大學校園裏被衆多年輕男孩兒追求的女神。
“今天的打工很順利, 有客人的小費, 老板還給了一點獎勵, 兩小塊草莓慕斯。”
皮特羅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紙幣,一并放在茶幾上的盒子裏, 他看着旺達有點發紅的眼睛, 安撫道:“別擔心, 沒人能找到我們, 等到計劃完成, 我們就離開紐約。”
在出生之前父親就已不知所蹤,所以在母親死亡之後,滿懷仇恨的皮特羅和旺達生活的越來越艱辛, 他甚至從來不訂外賣,生怕會有其他人找到他們的安全屋。
“對不起,哥哥,我知道你很累了。”
旺達和他坐在一起,把頭輕輕靠在哥哥的肩膀上,輕聲道:“……我不該沖動的。”
他們都是索科維亞戰争的受害者,在炮火的轟炸下失去了唯一的母親,因此才會對出産武器和軍火的斯塔克懷恨在心。
本來旺達和皮特羅在同一家甜品店打工來維持生活,但是前幾天托尼斯塔克突然飛到店裏訂了一大堆甜甜圈,旺達差點沒忍住直接動手,幸虧皮特羅拉住了她。
銀發青年的神色中帶上了一點痛苦和難過的意味,他輕輕的吻了一下妹妹的額頭,嗓音低沉的告訴她:“不是你的錯。”
可能也不是斯塔克的錯,但皮特羅和旺達已經經歷了太多不幸,從失去至親到九頭蛇實驗,痛苦和仇恨讓他無法分辨。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默,但旺達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從皮特羅結實的肩膀上擡起頭,在快餐徹底冷掉之前吃完晚餐。
皮特羅有點心疼她,但是為了維持基本的生活,他們不能吃太過奢侈的東西。
參加實驗可沒有錢賺,最新的合作對象又是個不需要進食和注意的機器人,旺達和皮特羅一直都是靠打零工賺生活費。
他們不愛和別人接觸,也沒有長期工作,因為能力特殊,又要時不時翹班給複仇者搗亂,所以一直沒有穩定收入來源。
銀發青年心情複雜的環視着四周。
這是一間過分簡樸和幹淨的出租屋。
一室一廳,客廳裏還擺着一張薄薄的鐵藝拼接單人床,他和旺達不常回來,所以房間裏基本看不到任何生活氣息,沒有裝飾品,也沒有生活垃圾,幹淨又簡潔。
旺達注意到他的動作,立刻明白了皮特羅在想什麽,她安慰的低聲道:“不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只要那個家夥拿到振金,我們就能消滅複仇者和托尼斯塔克。”
奧創,他們的新一任合作對象,只要他們能拿到振金為他制作一具新身體,他就能消滅那些自認正義的複仇者,還有斯塔克,這個軍火販子和一切的罪魁禍首。
吃完晚餐,旺達把一次性餐具裝進垃圾袋,而皮特羅則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只破損的箭頭——看起來似乎是特制的,中空的設計,裏面填裝了一些他不認識的材料。
這只箭頭屬于一個棕色短發的中年男人,複仇者鷹眼,皮特羅阻止他摧毀地堡時得到了這只箭頭,而鷹眼則因此負傷。
他當然不是有什麽愧疚感,只是……他擊倒對方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一聲“kid”。
銀發青年神情複雜而又陰郁,他正打算仔細端詳那只箭頭,突然聽到去扔快餐盒的旺達在門口發出了一聲驚慌的氣音。
皮特羅臉色一變,高大的身形在一瞬間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在一秒鐘之內出現在妹妹的身邊,扶住她因為過度驚訝而有些搖晃的身體,擔憂的道:“旺達?!”
快餐盒散落一地,旺達顯然被剛剛發生的事吓了一跳,但是緊張的表情卻沒有維持多久,雖然她的神态和動作仍舊十分警惕,但卻沒有露出什麽反感或者敵意。
她的視線慢慢的落下來,注視着這位從天而降的客人,遲疑的道:“變種人?”
皮特羅悚然而驚,這才注意到房間裏的新來客,而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另一個氣息,以他的警惕性來說,這幾乎不可能。
玄關的位置上站着個玉雕一樣的小姑娘,白發雪眉,肌膚帶着病态的蒼白,眼睫都是雪一樣的潔白,像是雪中的白鹿。
她看起來頂多不過八九歲,不過考慮到亞裔女孩兒看起來總是會比實際年齡更小一點,皮特羅猜測她大概在十歲左右。
銀發青年和旺達對視了一眼,警惕的和對方拉開了一點距離:“發生了什麽?”
和歐美女性相比,亞裔姑娘總是過分的精致和秀氣,脆弱的像是聖誕節商店櫥窗裏擺着的瓷娃娃,但是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和旺達安全屋裏的小姑娘卻不太一樣。
她一擡眼,冷的好像凜冽的北風刮着西伯利亞的雪花吹進了人的眼睛裏,一點情感都沒有,就像一座冰冷的白玉雕像。
旺達的視線落在小姑娘禁欲又修身的道袍上,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只展翅欲飛的白鶴:“我不知道……她突然就掉下來了。”
兄妹倆誰也不敢放松戒備,變種人的力量一向匪夷所思,哪怕是小女孩也不能小看,更何況這個穿着道袍的小家夥還背着一把劍,普通的小姑娘可沒這個氣勢。
在他們打量着搖光的時候,搖光也在看着自己來到新世界接觸到的第一個人。
房間裏的燈光太過刺眼,搖光的眼睛刺痛的想要流淚,實在看不太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旺達的體型是一位成女。
不過她确信自己剛剛聽到了“旺達”。
小咩蘿微微垂下雪色的眼睫,避開一點刺眼的燈光,嗓音清冷的像是碎冰碰撞發出的聲響,一點雜念都沒有的向旺達求證道:“旺達·馬克西莫夫,你是旺達嗎?”
這麽點一只的小姑娘,粉妝玉琢的站在旺達和皮特羅面前,完全無視他們的警惕,陳述事實一樣的詢問:你是旺達嗎?
旺達的內心簡直要尖叫了,現在情況特殊,他們正在躲避複仇者聯盟和神盾局的探查,而普通的小女孩也沒這麽可怕。
如果不是小咩蘿生的實在可愛,這情景堪比恐怖片《孤兒怨》或者《閃靈》。
電光火石間,皮特羅突然想起一個可能性,他思索了一下,輕聲對旺達道:“聽說X教授聯合萬磁王重建了變種人學校,正在重新招收變種人學生,會不會她是來……”
旺達打斷了他,棕發的漂亮姑娘語氣堅定的否認道:“但我們可不是變種人。”
他們的力量來源于洛基的權杖,那顆心靈寶石,而不是什麽見鬼的變種基因。
搖光在三清殿外站了小半天,一直到被于睿送到這個世界也沒歇一歇,渾身的經脈都脹痛難忍,讓她忍不住想要皺眉。
“我不是變種人,你說的我聽不懂。”
小咩蘿嗓音清亮,不疾不徐的道:“我是搖光,氣宗搖光,此次下山是奉師長之命前來保護兩個人,就是皮特羅和旺達。”
皮特羅和旺達都有一瞬間的恍惚,畢竟除了彼此,他們從沒在另一個人口中聽到過保護,尤其是這個冷冰冰的小姑娘。
他們還在猶豫的功夫,搖光單薄的身體晃了一下,有些撐不住的抽出長劍拄在地上支撐身體,蒼白的面孔上雖然仍舊沒有其他的表情,但眉心卻微微蹙了起來。
她擡起眼看向皮特羅,多少适應了一點燈光,也看清了銀發青年那頭令人矚目的銀毛,斟酌着詞彙道:“你的速度很快,頭發……也很美麗,不愧于快銀的稱呼。”
皮特羅到來的那一瞬間,哪怕是搖光也差一點沒有發現,這樣恐怖的速度,哪怕是長風萬裏的衛栖梧恐怕也沒法達到。
皮特羅:“……”他嘆了口氣。
雖然旺達和皮特羅很想向托尼斯塔克複仇,但本質上還是兩個善良守法的好青年,他們從不傷害無辜的普通人,寧願天天吃快餐也不用自己的超能力去搶銀行。
雖然搖光到來的方式有點奇怪,但她沒有敵意,甚至還說了保護,雖然皮特羅對這個存有懷疑,但眼見玉雕一樣的小姑娘虛弱的站不穩,還是會産生恻隐之心。
“……皮特羅,要不我們就先收留她一晚上吧,我還是覺得她像變種人,可能這麽點的小女孩兒也不知道什麽是變種人。”
旺達主動扶住搖光,動作卻忍不住頓了一下,差點抽回手,搖光的身上實在是太冷了,她摸上去的時候甚至感覺自己抓住了一塊冰:“你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搖光并不讨厭身體接觸,事實上由于常年氣虛體弱、氣血不足,她的體溫一直冷的吓人,非常喜歡其他人恒定的溫度。
不過于睿和其他純陽弟子都不是會把小咩蘿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類型,搖光也做不出這樣的舉動,只能就這樣的冷下去。
小咩蘿有點意外擡起頭,認真的注視着這個溫度的來源,想要看清旺達的臉。
過了一會兒,直到旺達以為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或者太冒犯的時候,她才點了下頭,解釋道:“沒有事,我今早才服過藥,只是站久了會有點頭暈,不必擔心。”
她微微閉着眼,劣質燈管過于刺眼的燈光讓她十分難過,太過亮堂的地方都會讓搖光唯一能看清一些東西的那只眼睛又覺得不舒服起來,甚至還流出生理淚水。
皮特羅敏銳的注意到了,并且開始示意旺達。
旺達遲疑的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襯衫袖口濕了一小塊,而氣度高潔如仙鶴一樣的小姑娘放松的靠在她的懷裏,雪色的睫毛微微的反光,看起來似乎有一些濕潤。
……她哭了嗎?難道她在害怕嗎?
旺達的神色柔軟下來,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安慰一下什麽的,就聽到搖光從容淡定的提議道:“是不是該剪燭芯了?燭火太亮,我眼睛不太舒服,也看不太清楚你。”
旺達:“……”那還真是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