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尖銳地問:“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伊麗莎白早就和湯姆在一起了,你難道還忘不了她嗎?”
弗朗西斯笑了笑,車窗敞開着,把他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
“就算你離婚,伊麗莎白也不見得會回到你身邊。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有多麽倔強。”托尼諷刺地繼續說,“雖然我承認,比起裏德爾,你是個更好的選擇。”
“是嗎?”弗朗西斯懶洋洋地說。
“你确定你要先去見裏德爾再出發找勞拉去?”托尼問道,“我覺得你應該立刻去奧地利。”
“沒事,勞拉在鬧脾氣,讓她自己多待一會兒沒什麽壞處。”弗朗西斯說,“如果我今天不堵住他,裏德爾過幾天就去希臘了。我可沒心情追着他滿歐洲跑。”
郊區的野餐會上聚集着穿着色彩鮮豔衣裙的法國男女巫師。弗朗西斯從一個男仆手裏拿了兩杯香槟,遞了一杯給托尼。
西爾維娅·布萊克和湯姆·裏德爾站在野餐會的另一頭,正在和布萊克家族的幾個人說着話。
弗朗西斯一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裏,一手拿着香槟,走到湯姆面前,臉上帶着愉快的笑容:“下午好,湯姆,西爾維娅。”
西爾維娅立刻警覺地擡起頭,眼睛裏清清楚楚地寫着對他的不信任。
“下午好,弗朗西斯。”裏德爾雖然只有16歲,可是個子并不比弗朗西斯矮多少。他長得越來越英俊了,黑色的眼睛裏有種深不可測的味道,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他的同齡人沒有的冷靜和沉着。
弗朗西斯上下打量着湯姆,愉快地說:“我說,湯姆,我們都打了那麽多年的架了,現在是時候握手言和了。”
湯姆的臉上也露出了完美的笑容,他從容地伸出手,不露痕跡地和他握了握。
弗朗西斯對他舉了舉酒杯,玻璃杯裏的琥珀色液體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亮光,居高臨下地說:“雖然你我的出身完全不同,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我自己的影子。”
湯姆喝了一口酒,什麽也沒說。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陰狠。他最深惡痛絕的就是弗朗西斯和他那個階層的人的這種态度,一種不露痕跡、禮貌客氣的鄙夷。似乎是在時時刻刻提醒他:我們和你不同。
他們站在一個橡樹下,橡樹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野餐會上到處都是笑聲,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少年和一個年輕男人之間危險詭谲的暗流。
弗朗西斯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做了些什麽。我已經查出了你參加A類黑魔法藥品走私的證據。”
“走私C類違禁藥品才能構成刑事犯罪。”湯姆平靜地說。
“你對法律還挺了解的嘛。”弗朗西斯喝了一口香槟,輕松地說,“那麽你知道謀殺父親,祖父和祖母,栽贓自己的舅舅是什麽罪名嗎?”
西爾維娅渾身一抖,和托尼一起震驚地擡起頭來,齊齊看向湯姆。
湯姆的表情卻依舊平靜似水:“你是怎麽發現的?我以為我做的毫無漏洞呢。”
“你做的是滴水不漏。”弗朗西斯說,“只是我一直派人跟蹤你罷了。”
湯姆的嘴角惱怒地抽搐了一下:“你既然沒有立刻把我送進審判室,那就說明我這裏有你想要的東西。說吧,你要什麽交易?”
在夏日的陽光裏,弗朗西斯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晃眼。西爾維娅站在湯姆旁邊,神色冰冷,雙眉緊鎖。
“我要伊麗莎白。”弗朗西斯說,輕輕放下了手裏的酒杯。
西爾維娅吃驚地長大了嘴巴,托尼也猛地擡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湯姆笑了笑,平靜地說:“你完全可以直接把我送進阿茲卡班。這樣伊麗莎白不就是你的了嗎?”
“莉齊不屬于我,她也不屬于任何人。”弗朗西斯說,“我要你明明确确地告訴她,你不愛她了,讓她徹底忘記你。或者——更好地話——讓她恨你。即使你不得不選擇最為殘酷的方式告訴她。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湯姆看着他,沒有說話。
弗朗西斯朝他逼近了一步,雖然他的表情裏依舊帶着平靜的微笑,但是語氣裏帶了一絲威脅,”你和我都知道你不可能讓她幸福。與其繼續折磨她,請你放手,給她一個過完平靜一生的可能性。”
“那作為交換?”湯姆安靜地說。
“我不會追究你這次的謀殺罪行,”弗朗西斯說。他特別強調了“這次”這個詞。
弗朗西斯,托尼,西爾維娅全都盯着湯姆。
湯姆沉默片刻,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成交。”
在蒙特卡洛的晚上,弗朗西斯坐在汽車裏,看着樓上旅館樓上的露臺上獨自坐着的伊麗莎白。她帶着迷茫地表情看着天邊逐漸西沉的太陽和漫天的燦爛雲霞,一邊等湯姆回來,一邊不停地喝酒。
旅店樓下的小酒吧播放着一首緩慢憂傷的歌——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追憶那醉人的九月,
When life was slow and oh so mellow.
時光慢慢生活悠悠。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追憶那醉人的九月,
When grass was green and grain was yellow.
草兒青青稻麥金黃。
直到天空由靛藍變成漆黑,直到路邊的每一盞路燈都亮起來,湯姆都沒有回來。
弗朗西斯知道,湯姆一定還在外面和西爾維娅一起見布萊克家族的各種各種支持黑魔法的人。在迷離的晚風中,他看着樓上陽臺上的伊麗莎白,默默地陪伴着她,心早就麻木地沒有了痛楚的感覺。
雖然他不知道未來他們的道路是否還會交叉,但是只要能夠默默地保護她,他就滿足了。
Try to remember when life was so tender,
追憶那感傷時光,
that no one wept except the willow.
只有那淚珠盈盈.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追憶那醉人的九月,
when love was an ember about to billow.
愛情的即将燎原的星火.
Try to remember and if you remember,
追憶往日,若你還記得,
then follow, follow,oh –oh.
請跟我來,跟我來,哦.
蒙特卡洛的燈光紛紛墜落,海潮與暑氣也陣陣褪去,倫敦陰沉的天空和海德公園的綠樹從兩側像甬道一樣出現,一個穿着深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張開雙臂向他的懷抱撲來,她的那雙紅色平底皮鞋啪嗒啪嗒地踏過地上的梧桐葉和雨後的積水,栗色的頭發在風中飄灑着,臉上帶着無拘無束、毫無保留的笑容。
那笑容那麽美,足夠照亮他的一生。
******
正午的刺眼陽光在玻璃上一閃而過,一名身穿深紅色英式制服的門童鞠了一躬,拉開酒店大門,禮貌地說:“中午好,先生。”
托尼戴着墨鏡,一手拿着外套走進去,對門童點了點頭,走了進去。他走進電梯,到了最高層的套房,酒店的服務生正推着裝運行李的車子退着出門。等服務生走了出來,他才走上前去,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是誰?”一個女人地聲音從卧室的門裏傳了出來,“克勞蒂亞,去看一下。”
“我在整理行李!”一個不耐煩的年輕女人的聲音說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去?”
一扇白色的房間門砰地打開了,一個年輕姑娘走了出來。她穿着一件白色無袖心形領連衣裙,手裏捧着一堆絲帶和披肩,光着腳踩過厚厚的波斯地毯,繞過繡着繁複的金色薔薇圖案的沙發走了過來。她把手裏的一堆衣物扔在沙發上,走到一張擺放着一大瓶百子蓮的高腳圓桌跟前,把手裏的香煙撚滅在煙灰缸裏,拉開抽屜,抽出一張羊皮紙和一支羽毛筆。
“等一會兒,”她彎着腰,刷刷地在羊皮紙上寫着,“馬上就好。”
她寫完便條,走過去塞到托尼手裏,回頭揚聲叫道:“媽媽,司機來了,我先走了。”
“晚宴上見,”一個女人嚴厲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過來,“記得把信送給你克拉麗莎姨媽。”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