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第 69 章 章節

上,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看着他,一張小野人一樣的臉蛋上帶着驚魂未定的表情。他從前見過她幾次,不過并沒有多注意她。他對女孩子從來都沒有什麽興趣,在他的眼裏,女孩子都是愛哭的動物,又軟弱又麻煩。

伊麗莎白跳了起來:“是你放的那條蛇?”

他也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一把攥住她把她抵在了牆上:“是的,就是我。我非常不喜歡你攻擊我手下的人。我雖然也不喜歡他們,可是,請你按照我的規則來玩游戲,明白了嗎?”

伊麗莎白氣憤怒地瞪着他。

“要不,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他露出一個每次威脅孤兒院的其他孩子時慣常的壞笑,“你親我一下,我就允許你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我寧可吃屎也不要親你。”她牙尖嘴利地說。

湯姆惱怒地抽搐了一下,還真是個固執的丫頭。他忍住心裏的不耐煩,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溫柔地繼續引誘她:“你知不知道你長得非常漂亮,伊麗莎白?”

他用這一招對付過孤兒院其他女孩子的時候還從來沒有失敗過。只要他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對一個女孩子說話,她們都會羞紅了臉不再說話。他充滿自信,伸手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伊麗莎白揚起小小的下巴,眼睛裏閃爍着令他吃驚的明亮奪目的光,幹脆地說:“我當然知道。”

他愣住了。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直言不諱的女孩子,她的語氣和眼神裏有一種不羁和野性,可是她的這種野性又帶着一種幹幹淨淨的味道。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竟然看不透她。

突然,伊麗莎白伸手環上了他的脖子,女孩子身上的柔軟向他靠近了。他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僵,還沒回過神來,她就一腳踹在了他的腿肚子上。

他絆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他掙紮着爬起來時,伊麗莎白輕快地跑過來,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跑走了。

******

他厭惡馬爾福、布萊克、蘭道爾那樣的人。他很清楚他們最自己的鄙夷與排擠。

他早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勢和優勢。當在魔藥課教室裏,西爾維娅遞給他原料時,他沒有征兆地突然拉住她的手,對她溫柔地說了一句“謝謝”時,他就明白了這個女人這輩子都放不下他了。

這種操控局面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他想,一邊繼續保持着臉上謙遜溫柔的微笑。他喜歡這種通過假裝出來的人格魅力控制住別人的感覺,可是同時他又感到了一種對所有人的鄙夷和厭棄。

要打敗敵人就得把他們變成自己最親密的朋友。他在心裏列舉着自己的敵人,托尼,馬爾福,弗朗西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托尼的弱點是他的妹妹瑪格麗特,馬爾福的弱點也是他的妹妹羅莎琳,那兩個女孩子并不難解決,他殘酷地想,而弗朗西斯——

他的弱點就是伊麗莎白。

他從來不願意叫她“莉齊”,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當做一個朋友來看待,而是敵人,是一枚具有利用價值的棋子。再加上他想起弗朗西斯叫她“莉齊”的樣子,心裏就湧起一陣說不清楚的厭惡。

他承認,一開始他接近伊麗莎白是因為好奇與敵意。再後來,他是想要利用她。

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變化的呢?他也說不清楚。

******

二年級暑假的倫敦,正值麻瓜空襲加劇的時候。空襲來臨的時候,他就會和麻瓜們一起跑去最近的防空洞。防空洞是原來的地鐵站,有一回他跑過去的時候,正好遇上了伊麗莎白。

他低頭看了看正拉着自己的手往防空洞裏跑去的伊麗莎白,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們跑到了一個角落裏,他用手臂環住了她,給她撐出了一個不被推搡的空間。可是周圍越來越擠,很快,他就被人群推得緊緊貼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個七月份的夏天,她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鵝黃色襯衫,胸口的扣子有兩顆沒有扣上,身上帶着淡淡的花香味兒。他穿着一件白襯衫,胸口緊緊貼在她身上,她的身體那麽柔軟,讓他冷靜的頭腦裏正在有條不紊進行着的計劃莫名其妙地漏了一個節拍。

他到底是怎麽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脫離了他的頭腦與理智,就好像他身體內的某種陌生的東西蘇醒了。這是一種發自本能的生理反應,就好像他很想抱住這個該死的女孩子一樣。他想要觸摸她的皮膚,他想要更多……

這時,遠處的一聲爆炸聲轟然響起,他感覺得到懷裏的女孩子顫抖了一下。她的氣息輕輕落在他的脖子裏,溫存的聲音裏有一絲他從未聽到過的堅定:“如果下一秒我們被炸死了,你最後悔沒做的事情是什麽?”

聽到這句話,湯姆的心裏沒來由地湧過一陣凄涼。在他短暫的生命裏,他已經見到過太多的死亡和悲劇。無論生活有多麽艱難,他都會逼着自己走下去。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他早就緊緊關上了自己的心,用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睛看待世間的一切,只有以殘酷面對殘酷,有一天他才會有贏的可能。

如果有一天他會死,那麽他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

這句話擊中了他。很多年後他失去了身體形态,像游魂一樣游蕩在遙遠的森林裏時,日日夜夜,他都在思考着這句話,如果下一秒他就要死了,他最後悔沒做的事情是什麽?

有那麽一秒鐘,他突然想告訴伊麗莎白,回到弗朗西斯身邊去吧。弗朗西斯是個王八蛋,可是他真的喜歡你,他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活生生地給吓了一大跳。在他短短的生命裏,這種為別人考慮的想法還真真他媽是頭一遭出現。

就當他張開嘴想說話的時候,伊麗莎白把手從背後抽出來,抱住了他的腰,踮起腳,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從來都沒有一個女孩子這樣吻過他。其他的女孩子對他要麽帶着不屑,要麽帶着害怕。她們看他的眼神裏帶着估算與衡量,好像他是一個漂亮而不值錢的洋娃娃。

在她的眼睛裏,他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東西——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他——這是一種平等的凝視。

伊麗莎白仰着臉,閉着眼睛,長長的深栗色眼睫毛軟軟的,輕輕顫抖着,好像是夢境深處的蝴蝶。她睜開眼睛,眼底帶着亮晶晶的光芒。她的眼睛那麽透徹而熱忱,好像通過那一吻,她把她生命中的所有激情都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他。

她露出一個笑容。她的笑容就像她的眼睛那樣透徹而幹淨,沒有遮攔,沒有猶豫,帶着一種質樸的勇敢。

這樣的質樸和毫無保留的給予——幾乎是一種愚蠢的行為——莫名其妙地狠狠擊中了他。

她和他真像,他們的一生,都是一場義無反顧的冒險。

他從來都不曾希望會有一個女孩子愛上他,他也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會對一個女孩子産生情感上的依賴。心底的那些陰暗和邪惡永遠都糾纏着他,那些來自他生命起始之處的泥潭和迷霧,深埋在腐爛的枝葉底部、從來不曾見過光的強烈到了極點的自卑和痛恨,從另一個極端給他帶來了常人難以理解的驕傲和孤獨。

這些陰暗早就與他的生命融為一體,他本身就是黑暗。這些情感在他的性格和天性裏一層層分裂,變得支離破碎,錯綜複雜,矛盾重重。

食死徒社團最初籌備的時候,他淡淡地告訴西爾維娅:“不要把伊麗莎白牽扯進來。永遠不要讓她成為一名食死徒。”

西爾維娅從羊皮紙上擡起眼睛:“為什麽?在你最初的計劃裏,她不是你擊敗馬爾福,托尼和弗朗西斯三步中的第三只棋子嗎?羅莎琳和瑪格麗特都沒有問題了,你還猶豫什麽?”

“她不一樣。”

“你什麽意思?”西爾維娅擡起頭,眼底顫抖了一下。

“她和別人不一樣。”湯姆平靜地說。

“你要為了她改變計劃,甘願輸給弗朗西斯?”

湯姆靜靜看了她一眼,捧起桌上的書站起來,淡淡說:“我會改變計劃,可是我不會輸給弗朗西斯。”

“你們兩是不會走下去的。”西爾維娅沖着他的背影說,“如果你堅持把她排擠在外,她總有一天會質疑你到底在做些什麽。”

圖書館的燈光落在湯姆穿着黑袍子的背影上,寥落而孤單。他的腳步頓了頓,啞着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疲憊:“以後再說吧。”

回到一九四五

1945年夏,法國。

托尼開着那輛深藍色的戴姆勒,和弗朗西斯一起開在去巴黎郊區的路上。他帶着墨鏡,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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