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姐怎麽不擺爛了第 3 章 劍冢

劍冢

——西山,劍冢。

兩人在一座古老的大殿前落地。

大殿建得金碧輝煌,雖然褪了不少色,卻仍舊顯得恢宏大氣。殿門之上,挂着一張厚重的牌匾,上書兩個金漆大字:〖劍冢〗。

〖劍冢〗顧名思義,是內門劍修弟子擇劍的地方。

——與其說“弟子擇劍”,不如說是“劍擇主人”。因為能被安置在〖劍冢〗的,都是前輩、大能們留在凡世、傳予後人的好劍。

正是因此,只有被選入內門的弟子才有資格入內。

尋常弟子和未入過劍冢的弟子,用的則是宗門統一派發的玄鐵劍。

寧遙清便是用的玄鐵劍。

他從未來過。

前世,今生,都不曾來過。

至于為什麽,大抵是因為師尊太忙,忘了這事兒。在前世,回宗第二日,師尊就沒了蹤影,更別說……更別說傳信給他。

所以師尊傳信給他時,他壓着驚異冷靜應下,心中卻一片茫然。

因為這一次,師姐在他身邊,有人帶他來麽?

他想不出。

足底踏上殿門外的第一級石階,寧遙清眉目稍斂。

也罷,以後再說。

她們甫一踏上,第一級石階就自動感應般地亮起。同時,兩人的耳畔響起一道清脆且歡快的童音:“歡迎光臨!”

寧遙清:?

“……”姜昤無語地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出來。”

然後寧遙清就看見,自家師姐蔥白的右手,自虛空中拎出了一個看起來大約五六歲的孩子。

小孩發現自己被拎着懸在半空,手腳并用的掙紮起來:“喂!阿栾你放開我!”

“不放。”姜昤揚唇,手上還惡劣地晃了晃,“你吓到我了。”

小孩被晃得有些頭暈,但還是看清了她臉上戲谑的表情。

小孩:“……”

被吓到的是我才對吧。

話雖如此,姜昤玩夠了,就把他放了下來。

小孩着了地,正色問道:“什麽事兒?”

姜昤捏捏小孩的臉,懶洋洋笑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讓我們入劍冢。”

小孩嚴肅的表情在這一瞬再次崩裂,他看上去有些崩潰:“就這?”

“就這事兒,值得你把我拎起來晃?”

“找應月那個臭老頭兒要個通行證,很!難!嗎!”

姜昤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忙着躲大長老呢,我哪裏找得到他。”

小孩一掃之前的暴躁,哈哈笑起來,對此喜聞樂見:“也是。”

姜昤的師尊應月,與大長老窕華是同門師兄妹,自小一起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然大長老沉迷修煉,師尊則滿心蒼生大道。幾百年來,兩人之間也沒擦出什麽火花。

只是大長老從小到大,一直熱衷于找師尊切磋術法。日子長了,師尊嫌煩,就找了個地方躲她。

嗯……還讓姜昤她們保密來着。

只是不知怎的,後來這秘密最終被傳得沸沸揚揚,全宗都曉得了。

姜昤也跟着笑了笑,輕聲将這事兒講給寧遙清聽。

語畢,她便又轉過頭,看向小孩,補充道:“況且,我晃你又不是因為這個。”

小孩被勾出點興趣,懷疑地看着她:“那是為什麽?”

姜昤惡劣地彎起眸:“因為好玩啊。”

小孩:“……”

他的白淨的臉都皺成一團,姜昤語氣無辜,用手比了個高度:“也就這麽點高欸。”

小孩氣急敗壞,猛地把她往殿內一推,大吼:“趕緊滾,別來煩我!”

“謝啦。”姜昤揚了揚手,沒忍住笑出聲來。日光被影子揉碎,落在她彎起的明眸中,燦若星辰。寧遙清似被她的笑意感染,也輕輕牽起唇角。

殿內與外面看起來不大一樣。

或者說,劍冢的“殿門”,就真的只是個門。裏間漆黑一片,廣闊無垠。若非覆着手背的溫熱尚在,寧遙清還以為自己又成了孤身一人。

周圍阒靜幽黑,他感覺到身側的少女往他這裏靠了靠,牽着他的力道收緊,她溫聲:“跟緊我,別怕。”

溫度順着皮膚的經絡蔓延,寧遙清心中發暖,輕聲:“有師姐在,遙清便不怕。”

姜昤應了一聲,指尖用火明訣挑起一點火光,領着他往前走。

“剛剛那個小孩兒,是西山的山主,叫雲念。後來這裏成了劍冢,他便成了劍冢的守護者。” 離目的地的路還有些遠,姜昤閑不下嘴,也怕寧遙清害怕,便講起門口的那個小孩兒來。

“這還是師尊告訴我的呢。”

寧遙清愕然:“那他……?”

“沒錯。”姜昤颔首,挑着火光的指尖微晃,“別看他這麽幼稚,年紀說不準比師尊還大。”

“第一次見他,我也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呢。”

那年她五歲,初次展露出在劍法上的天賦,就被師尊帶去了西山劍冢。

劍冢的殿門恢宏雄壯,她一時看呆,就被捏了臉頰。然而周邊除了師尊沒有旁人,她一頭霧水,四下看去。

見狀,那捏了她臉的罪魁禍首笑得不行,“哈哈哈”的笑聲傳入耳畔,吵得她頭疼。她微愠,呵道:“誰!”

師尊揉揉她的頭,無奈地笑笑,伸出手自虛空中撈了一把。

一個青色衣衫的小孩兒便被扯着衣領拎了出來,四肢亂舞地哭嚎:“嗚哇哇哇放我下來!”

應月敲了敲他的腦袋:“還敢欺負我徒兒?”

小孩兒眼眶幹澀,聲音卻嗚嗚咽咽:“嗚嗚嗚我錯了,宗主,快放我下來……”

應月依言松手,卻留下了一個小孩兒萬萬沒想到的後手。老頭兒捋着胡須,笑眯眯地對自家徒兒道:“他動不了我擎雲峰一脈,下回再欺負你,就拎他。”

姜昤似懂非懂:“為何?”

他笑容燦爛,在雲念眼中卻極為瘆人:“因為啊,他恐高。”

如今想來,姜昤的惡趣味,大抵就是跟應月學的。

遠處出現一星光點,随着她們的走動,那光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同時,姜昤的講述也到了尾聲,姜昤随口道:“其實他還有個妹妹,叫雲璃。”

“白白軟軟的,比他可愛多了。等有機會了,讓你們見見。”

說起雲璃,姜昤嫌棄的神色褪去,目光都軟下幾分。

寧遙清看着她,沒有說話。半晌,他輕聲:“師姐很喜歡?”

姜昤一時反應不過來:“……啊?”

女孩子的目光清淩淩地望過來:“師姐很喜歡這個……雲璃?”

姜昤反應了幾秒,笑:“她确實挺讓人喜歡的。”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過呢……我最喜歡的,當然還是我們遙清啦。”

少女音線似潺潺流水,清澈柔軟。寧遙清耳尖漫上緋紅,弱弱應了聲,心裏那點莫名的郁氣也被這話驅散幹淨。

一逗就害羞,好可愛。

姜昤忍不住捏了捏他紅玉似的耳垂,看回前方,笑:“真正的劍冢,到了。”

無數光線凝聚在一起,濃郁的黑暗被軀散,瑰麗景色在光線中鋪設開,映入二人眼簾。

所見是一片青蔥的樹林,枝幹粗壯,葉片蒼翠,時不時有幾只鳥兒掠過,抖落幾根羽毛。

磅礴充沛的木系靈氣撲面而來,寧遙清微微睜大眼:這便是,〖劍冢〗麽?

姜昤也感受到了這股濃郁的靈氣,驚訝地“咦”了聲。

寧遙清察覺她的疑惑,仰頭:“怎麽了師姐?”

姜昤停下腳步,緩聲道:“我上次進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她那時進來,遇上的是〖水境〗。

水境境如其名,河湖衆多,水色一望無際。

她在那裏遇到了她的第一把劍——她的本命劍,長鳶。

觸及舊事,姜昤眸子微黯,但很快收斂起情緒,朝寧遙清雲笑笑:“師尊說劍冢就像一個小世界一樣,內部穩定,很少會有變化。”

“不過或許,是因為水境也已經存在許久了吧。”

寧遙清乖巧地應了一聲,視線悄悄落在姜昤腰間的劍鞘上。

果然,是空的。

劍于劍修,是如同靈魂一般,不可或缺的存在。

師姐面上雲淡風輕,實際上,是極為難過的吧。

他垂下眼,心緒有些亂,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牽緊她的手。

姜昤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笑容不覺染了些實意。

師妹啊,真的是太可愛了。

兩人一齊步入樹林。

光門在兩人身後合攏,雲念看着窺鏡中的蒼翠林木,奇怪地皺起眉頭。

“上次異變還是阿栾來的時候,怎麽會……”

*

青樹翠蔓,蟲鳴鳥啼,與剛進來時的樣子別無二致。

可是手心的溫熱在徐來的清風中消逝,那抹天青色的影子也消失不見。

牽着姜昤的手垂下,寧遙清的眼睫微顫。

師姐消失得很突然。

明明剛剛才回了頭,像要對他說點什麽。一息之間,人就沒了蹤影。

難道是因為劍冢?

正想着,他的眼前就浮現出幾行淺金色的字跡。大致意思,是進入劍冢後,兩人會被分開,不要擔心。

寧遙清握緊玄鐵劍的劍柄,謹慎地往前走去。

……

另一邊,姜昤回頭,正想同寧遙清說些什麽,手中便是一空。

姜昤:“……”剛想說進去以後兩人會被分開。

也不知道師妹怎麽樣了,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她捏碎浮現在眼前的金字,邁步前行。

此番是帶師妹來擇劍,她自己沒什麽事兒,就當來玩一趟,待到結束,直接出去就是了。

想起自己與長鳶結契時的境況,她放下心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姜昤在儲物袋裏拿出一塊糖糕,邊吃邊逛。

這是幾日前的她回宗時,順帶買的雪花糕,一直忘了吃,不料此時派上了用場。

一口咬下,雪白的糖糕甜而不膩,香氣撲鼻,姜昤愉悅地眯起眸子。

“救——命——啊!”

一塊雪花糕還沒吃完,耳畔便傳來一聲高呼。沒等姜昤将剩下的糖糕塞回儲物袋,一個明黃裙子的女孩子就直直地朝她撲來。

姜昤眼疾手快地将最後一口糖糕塞進口中,扶住即将栽倒的她。

“抱歉抱歉!後面有東西在追殺我,我沒看到你,才……”女孩子匆匆道歉,才剛站穩就抓住姜昤手腕,拔腳向後狂奔,“總之謝師姐救我!快跟我跑吧!”

姜昤一頭霧水地被她拉着向後狂奔,神識展開,看清了身後正對她們窮追不舍的……花妖們。

花妖……還是們?!

花妖可謂是修真界最溫和無害的精怪之一了。別說被一群花妖追殺,姜昤連花妖殺人都沒見過。

因為震驚,姜昤的聲音有些打顫:

“這位師妹,她們……為何追殺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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