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阿兮,師尊愛你
紙醉金迷的樓宇之中,陽壯真人躺在用美酒填充的酒池裏,美人在側,左擁右抱。
旁邊是他門中的弟子,一個個縱酒當歌,好不快活。
緊閉着的大門恍然之間從門縫底下湧進無數怨靈,屋內尖叫聲肆意。
陽壯真人意識到不對勁,趕忙從酒池中起身,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上,直接朝外奔去。
青琯的身影閃現阻擋在他身前,一道黑影将他重新踢回酒池中去。
他在酒池中掙紮着,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摁在池水之中,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青琯哪裏會讓他這麽容易便死去,他将他整個身子懸浮停在半空之中,現出身形,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去剜他的肉。
陽壯真人被吓破了膽,他渾身劇烈的顫抖着,嘴裏哆嗦着:“別殺我……別殺我……”
“滋……”的一聲,刀起刀落,他那肥膩的圓臉上被活生生削下一塊肉。
他疼得幾乎快要暈過去,嘴裏發出嗚咽的求饒聲。
青琯卻絲毫不憐憫他,他面無表情的臉放大在陽壯真人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吃啊,把你自己的肉吃下肚後,或許我一高興,就會考慮放了你呢。”,青琯說罷,将他重重扔在地上,那塊生割下來的肉也被一攤泥漿裹了一圈。
陽壯真人顧不上疼,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響頭,雙手顫抖着拿起那塊自己臉上割下來的肉,閉着眼往嘴裏送。
才一送進嘴裏,他就被惡心得吐了出來,擡頭看向一旁冷臉着的青琯,又趕緊将吐在地上的肉塞進嘴裏。
好不容易将那塊肉吃完,他癱坐在地上幹嘔了半天,哭喊着道:“肉我吃完了,求你放過我吧……”
青琯毫不留情又是一刀将他的兩只耳朵給割了下來,一陣狂風将他卷起,往最陰暗的地底裏送。
陽壯真人的身體被懸在什麽也看不見的黑暗裏,他掙紮着,求饒着,哭喊着,只聽得青琯冷冷的道:“我說過,要讓你生不如死的活着,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個時辰,這把利刀就會從你身上剜下一塊肉,你不會死,但你會餓,到時候你會餓得忍受不住,吃自己的肉來充饑,永永遠遠,無止無休!”
陽壯真人徹底絕望了,他鬼哭狼嚎的叫聲在黑暗中響得徹底,可惜能聽到的只有他自己。
大仇得報,青琯的肉身已經支離破碎了。他強撐着一口氣回到與北笙生活的小屋之中,緋如兮迎了上來,他癱軟在地。
看着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北笙,他的眼淚不停的從眼眶中奪眶而出,他想過去握進北笙的手,卻怎麽也站不起來。
最後金楓逸與系統君上前一人架住他一臂,将他扶到床邊。
他看起來像個只是玩累了的小孩,乖巧的躺在北笙的身旁,一雙淚眼望着緋如兮道:“請幫忙,把我和北笙葬在花開的地方。”
他說完,雙眼永永遠遠的閉上,緋如兮心中一陣難過,默道了句:“我答應你。”
莫長離一把火,将青琯和北笙的屍體化作了骨灰,裝進骨灰玉瓶之中。
“你打算把他們葬在哪裏?”莫長離問。
緋如兮想了半天只道不知道,她不知道哪裏常年花開不敗,哪裏永永遠遠不被世人打擾。
“随我來吧。”莫長離邊說邊拉起緋如兮的手,結出飛行界飛上高空。
金楓逸與系統君眼睜睜看着他們二人從眼前飛走,而他們從一開始就仿佛是空氣一般,既插不上話,也幫不了什麽。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郁悶的道:“喝花酒去!”
緋如兮整個人都還沒緩過來,一瞬間,朝被莫長離帶來了另外一片天地。
只見入眼處是一片一望無垠的用花鋪成的“草原”,紫藍色的地依蘭小小的花身幾乎貼在地面,花瓣成片成片的鋪着,一眼望去,像一片紫藍的海。
而斜陽高挂在空中,投下陣陣餘晖,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雲霞,被染得一片緋紅,涼風徐徐吹來,空氣中彌散着陣陣花的芳香。
“把他們葬在這裏吧,這裏花開四季,不常有人來打擾。”莫長離輕輕扳過緋如兮的身體,看着她的眉眼道。
緋如兮被眼前的景色驚豔到了,她突然覺得,若是将青琯和北笙葬在此處,多多少少也彌補了一些他們生前的遺憾。
于是點頭道:“師尊,你是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
莫長離道:“閑來無事,亂逛,偶然發現的,只覺令人心曠神怡,便施下結界,讓這個地方不易被人發現。”
緋如兮聽罷,心中暗道:只怕這個地方是師尊你的後花園吧。
環視了一圈,緋如兮在糾結在哪裏挖坑比較好之際,莫長離指着不遠處道:“樹身有個樹洞,就把他們的骨灰放在那裏吧。”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顆突兀的參天大樹映入緋如兮眼眸之中。之所以說是突兀,是因為這顆樹長得奇形怪狀,枝丫像是藤蔓一般延伸得到處都是,卻與地面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在地面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
陰影之下,是一從從五顏六色的小蘑菇,形色各異,長得很好。
而那樹周身皆是茂密的樹葉,樹葉金燦燦的,陽光之下無疑是一道獨特豔麗的風景。樹身極大,估計十幾個人牽着手環抱一圈才勉強能抱完。
上上下下将這顆樹打量了一圈,緋如兮才發現,筆直的樹身上,果真有一個看起來不大不小的樹洞。
莫長離解釋道:“這是通靈樹,死去之人的骨灰放入其中,會重新得到滋養,等時機成熟後,再次投胎成人,而樹下你看到的那些蘑菇,是死去之人的靈魂所結。”
緋如兮似懂非懂的點頭,覺得将青琯和北笙的骨灰放在這裏再合适不過了。
于是小跑着到樹身下,順着樹的枝丫往上爬,莫長離在一旁笑看着道:“阿兮,直接飛上去就好了。”
緋如兮卻回道:“我想送他們最後一程,用我所能做到的,最真誠的方式。”
莫長離不說話,站在樹下靜靜的看着她攀爬的身影,做好随時接住她的準備。
緋如兮爬得滿頭大汗,擡頭一看,那樹洞距離自己竟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短暫的休息了一下,又埋頭繼續爬。
等到斜陽漸漸西沉只能勉強看見散發出的餘晖之時,緋如兮終于夠到了樹洞,她小心翼翼的将青琯和北笙的骨灰放進樹洞之中,道了句:“有緣再見。”
感覺心情已經很久沒有像此刻這般輕松了,她長長松了一口氣,正準備結出飛行界飛回地面之時,腳底一滑,身體直直的往下降落。
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她知道,不論她從多高的地方摔下來,莫長離都會穩穩的接住她。
果不其然,她的身體才降落至一半,莫長離就已經飛身上空接住她。
緋如兮笑嘻嘻的順手摟住他的脖頸道:“師尊,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的,所以我一點也不害怕。”
莫長離腳尖輕輕一點,抱着她迅速往樹的頂上飛去,他垂眸看了緋如兮一眼,匆匆在她的嘴唇上點了一下,輕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緋如兮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面色泛紅,她擡眼看莫長離,只見他若無其事的抱着她往上飛,留給她的,是他線條分明的下巴。
她不禁嘟哝道:“師尊,你剛剛是不是親了我一下?”
“嗯。”莫長離臉不紅,心不跳的道。
卻一下子将緋如兮(*⊙~⊙)噎住,一下子不知道回什麽話好,只得紅着一張臉繼續悶着。
不覺莫長離已經帶着緋如兮飛身上了樹頂,樹頂是一張用樹的枝葉鋪成的大床,軟綿綿的,一腳踏上去像踩了棉花。
莫長離将緋如兮從懷中放下,自顧自的躺在樹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一只腳翹起,躺得很随意。
緋如兮小聲道:“師尊,我們什麽時候回去?金楓逸他們還在等我們呢。”
“不回去了。”
“啊……?”
“我說,今晚就在這裏,不回去了。”莫長離坐起身來,看着緋如兮紅撲撲的小臉。
緋如兮總覺得他的目光滾燙得很,被他這樣看着,她的心不聽使喚的跳得快要蹦出來一般。
她低着頭盡量不去看他的眼神,趕忙扯開話題道:“希望青琯和北笙下輩子可以活得幸福一些。”
“阿兮,你看着我。”莫長離毫不留情的終止她這個話題,伸出手來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
撩死人不償命!
緋如兮緊張得手心冒汗,強裝鎮定的看着莫長離甚是深情的眼神。
“阿兮,師尊好像愛上你了,你呢?”莫長離看着緋如兮的眼,一字一句道。
緋如兮腦子裏像是被扔進一顆炸彈一般,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她匆匆眨了幾下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爾後伸出手來貼在莫長離額頭上道:“師尊,你……你沒發燒吧?”
莫長離順勢握住她的手,讓她掙脫不開,他很認真的又重複道:“自你出現,我體會到了很多從前從未有過的感情,一刻見不到你,我就一刻不得安心,今日看着北笙與青琯生離死別之際,我突然間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很害怕有一天你也這樣離我而去。
阿兮,我知道說這些話很倉促,會讓你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但我所說句句真實,若你覺得對我不喜,我也不會勉強你,我會将你我今日的記憶清除,不會給你任何壓力。”
看着他深情的眼眸,緋如兮的心一上一下的。
看着她久久不開口,莫長離眼神有些失落,他又道:“阿兮,不必覺得勉強,要不知道怎麽回應我的話也沒關系,我替你把這段記憶清除。”
他的手漸漸撫近緋如兮的額頭,緋如兮趕忙抓住道:“不是……”
“不是什麽?”莫長離趕忙問。
“我不是不喜歡師尊,我只是沒想到,師尊你會先說喜歡我。”她紅着臉,低着頭。
莫長離一把将她拉進懷中,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緋如兮一顆心雀躍不止,她與莫長離,這是宣布在一起了?
不過随既她又想到,自己本就不是屬于這裏的人,終有一天是要和系統君一起離開,心中不免一陣失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對莫長離提起。
莫長離滿心歡喜的擁她在懷裏,久久都沒有松開的意思,他活了這麽多年,唯獨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是在為自己而活,為緋如兮而活。
懷裏的緋如兮為青琯與北笙的事操心了一整天,許是累了,不知不覺竟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她均勻的呼吸聲在莫長離耳邊響起,莫長離小心翼翼的摟住她,生怕将她吵醒。
唯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個懷了春的少年,而不是高高在上為世人奔波的無争長老。
夜風襲來,緋如兮微睜開雙眼,看見莫長離正一臉癡癡的看着她,她揉了揉雙眼,軟糯糯的道:“師尊,你不困麽?”
莫長離搖頭道:“我看着你睡。”
緋如兮在莫長離懷中翻了個圈,躺在樹床上,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莫長離脫下自己的外衫,蓋在她身上。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在緋如兮身上之時,她正準備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己像個八爪魚一般挂在莫長離身上,頓時吓得一動不動,努力的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察覺到莫長離的身體輕輕動了動,她趕忙閉眼裝睡,誰知莫長離睜開眼看見她還閉着眼,又自然而然的摟住她,繼續睡。
“……”
緋如兮憋不住了,假裝在睡夢中翻身,偷偷摸摸的翻離莫長離的懷中,莫長離卻一把摟住她的腰肢壞笑道:“阿兮,你醒了?”
“啊?我沒醒……”緋如兮做賊心虛,背對着莫長離,尴尬得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莫長離坐起身來,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長發道:“阿兮,回去再睡,這裏涼。”
“……”